第一卷  第二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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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知道謹亦手中是蒼厥戒?”北翼站在船頭,望著即將靠攏的海岸。夜色安祥地籠罩了整個世界!隕落站在他身後,露出調皮的笑意:“我不知道啊,我瞎猜的。”北翼的心髒猛然跳動了一下。接著沒了下文。當迎親的船隊緩緩靠入幽界的海岸,原本死寂般消沉的前方,猛然間燈火通明,整個幽界國都都沸騰了。
    王子謹亦並沒有來迎接新娘,當北翼王看到從王宮派來迎接的隊伍中並沒有謹亦時,隕落透過麵紗,隱隱約約能瞧見北翼冷俊的麵容,幽藍色的長發烈烈飛揚,瞳孔驟然緊縮,渾身散發著迫人的陰寒之氣,不是沉夜身上死神般的寒冷,而是萬年凝結而成冰霜!
    站在他麵前的侍從,緊握著手,全身都開始顫抖。
    恍然間,北翼回頭,他看到她含笑的模樣,驚天動地。
    幽界的大街上擠滿了人,人人都在歡呼,人人都在雀躍。
    謹亦王子成親了,幽界有了新的女主人。
    盡管北翼與隕落之間隔著轎輦的珠簾、她眼前的薄紗,她眼中的光卻像刀刻般落入他眼中。
    “退下吧!”北翼王冷冷地說道:“先送王妃回宮。”
    “是。”垂手而立的幾個侍從頓時鬆了一口氣。
    那年,幽界的櫻花開得最繁盛。大片大片的櫻花瓣在夜空飛揚,再落在窗柩上,再被夜風吹離,一朵、兩朵、三朵……滿世界都是粉紅色!
    粉得婉轉,粉得優雅……
    隕落抬頭,紛揚的櫻花旋起絕美的模樣,綻放在夜空中。
    她的發,是黑色,通亮耀眼的黑色。
    然而,她的父王、母後,所有的幻界王族的頭發都是銀白色。
    16歲的隕落,曾被人質疑她並非王族血脈。然而,當隕落將自己的鮮血滴入天泉,天泉水洶湧而起的巨大水幕,滿世界開始飄滿雪花,所有人都震驚了。
    她的鮮血,驚為天人的高貴。
    那時候,有人看見她的胸口躍起一隻蝴蝶,天空下了一場幻界人從未見過的流星雨……
    隕落的轎輦緩緩地穿過落滿櫻花的大街,幽界人高喊著:“王妃,王妃……”
    隔著銀色的細碎珠簾,隕落的長發蕩到轎輦外,一種清香,混合著另一種清香,櫻花映得整個夜空通靈的絢爛。
    “看,隕落王妃的頭發真的是黑色!好漂亮的黑色!”人群中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歡快地叫著……
    “北翼王,王子不見了。”
    北翼眼神凜然地站在大殿裏,空曠得厲害。
    “北翼回去休息吧,謹亦遲早會回來的。”隕落勾著地發稍,淡然的說道。
    北翼王背脊僵硬,一言不發地踏出了荊暮宮!
    隕落坐在王宮的屋廊上,櫻花接連不斷地落在肩上、發稍上,被夜裏卷來的微風一吹,輕輕回旋到空氣裏。
    那輕柔的風像是櫻花瓣本身所帶有的,淩亂,卻極致得美……
    幻界,從來沒有如此粉得淒婉的花……
    長發張揚地飛舞著,發間翻飛的細碎粉色,黑色再融進黑色,一種近乎透明、一種耀眼奪目!
    再仰起頭,夜空變得更加絢爛,巨大的牧丹煙火綻放開最璀璨的模樣,接著一朵、兩朵、三朵……
    隕落捂著嘴差點哭出聲,牧丹,是幻界的牧丹,幽界的紫荊!
    幽界的死寂被打破,在先王去世許久之後的如今,在謹亦王子的婚禮上。
    它在耗盡幽界的所有力量,將一個極度完美的幽界承現在隕落的麵前!
    隕落的手心,一股清冷的光流入她的血脈。
    接著,一種刺骨的涼意。
    隕落的手指收緊,寢宮外那片重重疊疊的櫻花樹海猛烈地顫抖了一下,一道紅芒從粉而絢爛下穿梭過來,直指隕落,速度極度。
    隕落微微皺眉,隨即展顏而笑,目光仍停在手心,淚玉所躺的地方。
    夜空中,一朵接著一朵的煙火仍在綻放!
    遠處,仍然傳來幽界人民徹夜未免的歡呼聲。
    荊暮宮卻突然沒了聲音,墓地般寧靜,連呼吸聲都消失了。空中響起驚如雷聲的一陣“轟”響!
    接著,整個王宮的上空都開始回蕩起漸低漸高的吼聲。
    尖銳,刺耳。
    紅芒停頓下來,受到重創,在隕落麵前凝聚成人形。
    女子身著單薄的一襲紅衣,紅得妖豔,紅得通透,然而她的眼睛,瞪著隕落的時候雖然有著深深的“恨意”,卻傷感地讓人歎息。
    她的麵前,坐著麵目紅潤、絕美、高貴的隕落,她與她之間隔著一道驟然而起的白色屏障。
    女孩的額發被風吹起,緊握著劍柄,用盡全身力氣再刺過去,劍被彈了回來,斷了。
    女子臉色蒼白地跌在地上,愣了半晌,她想支起身子,又重重地跌了回去,口裏狂湧出鮮血,她難受地倦曲著身體。
    淚滴落到從半空泄下來的鮮血中,溶了,速度比鮮血下流的速度快。
    她的身下,是一團櫻花,支撐著她的整個身體!在櫻樹海之上,一幅悲愴的風景畫。
    隕落臉上猶自帶著笑,因為她聽到王宮子民的歡呼聲,經久不息,他們與這王宮僅隔一堵宮牆,一道謹河,卻仿佛隔著兩個世界對望,遙不可及地厲害!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有身在這“荊暮宮”的侍從、宮女、護衛和守護謹亦的兩位靈力上等的長老;他們站在櫻樹下,透過漫天飛揚的櫻花,靜靜地望著,女子躺在櫻花上,一團一團的櫻花花瓣在她的身子下躍動。
    隕落輕輕嗬一口氣,手中的櫻花飛散開去……
    她笑了,驚心動魄,傾國傾城!
    隕落站起來,飛到女子身邊,俯下身,看著躺在櫻花上的她,輕輕撩起她的鬢發,“你叫什麽?”
    她的發色好奇怪,滿頭的紅發,紅得好頹廢,紅得好腐敗,紅得好暗淡,像淤結的鮮血一樣,暗沉得厲害……
    仔細一看,中間還夾雜著幾縷白發,不是銀白,沒有那種蓬勃和張揚的朝氣。
    年紀也不過18、9歲,麵容還那麼嬌美、年輕,可是完全沒有血色,蒼白得緊,分明是提前衰老的跡象。
    她撇過頭去,不看隕落。
    隕落皺了皺眉,她輕輕撫過女子的左胸口,一口淤血噴出來,濕了她血紅的衣裳,鮮豔欲滴!
    隕落的長發輕輕掃過,染了她的血。
    女子胸口一滯,忽然沒了預料中的疼痛,她回過頭來瞪著隕落通明含笑的雙眼,眼中清晰地倒影著自己蒼白的模樣。
    那一刻,她與她的身份懸殊明顯……
    她聽見隕落問她:“你老了麽?”
    語氣裏是可憐還是嘲弄?!無論是哪一種都等於在她胸口上劃下鮮血淋漓的傷口,一輩子都無法愈合。
    她無力回答,更無力咒罵,她連對隕落做出一個憤慨的表情的能力都失去了。於是將眼睛閉上,讓淚水滑落,睫毛無助地顫抖著。
    這時候,倒不如殺了她吧,這樣她就不用再受日日夜夜的身體和心理上的雙重折磨!
    半空中,突然騰空起淡紫色的霧氣,緩慢又瘋狂地籠罩了整個荊暮宮、一整片櫻樹林,無人阻擋,也無人阻擋得了。
    他穿著淡紫色的風衣,紫色的長發飄在夜風中,想揚和羈傲的氣息逼近隕落,隕落猛然抬起頭,看到不遠處立在櫻樹之上的紫色人影,隱在霧氣之中,左手的小指上,閃著模樣卻耀眼得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光芒,他彎起眉,眉間攝來一道空靈的氣流。
    隕落的嘴角微微上揚,她站起來,手指間瀉出一股潔白得近乎透明的光,在隕落周圍結成透明的結界!
    紫色氣流射過來,然後像冰雪消融一樣蔓延開去,空靈的紫和聖潔的白一起消失了!
    空氣忽冷忽熱,忽又沉澱下來!
    王宮外,幽界國都的子民抬頭,天邊有一幕炫麗的淡紫色與一片潔白相撞,相融,相逝……
    美得不似人間……
    霧氣散了,露出他白皙、羈傲的麵容,靜靜地身上瀉下難以言狀的王族貴氣。
    他的無名指上,流光的美玉!
    然而,他看的眼神,是極度的不屑!
    這時候,從櫻樹林間升起一道黑色人影,灰色頭發及地,終暮長老單膝跪在謹亦麵前,“王子……”
    “下去吧……”謹亦吩咐道。
    長老的胡須突自抖動了兩下,終於閉上了嘴,回道:“是!”便回到櫻花樹下。
    女子艱難地支起自己的上身,對著緩慢走近的人影,有氣無力地喚道:“謹亦……”
    謹亦垂下眼簾看了一眼躺在腳下的女子,隕落在他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不知紅裳女子她是否看得到和隕落看到的不一樣的表情!他蹲下來,撫著她蒼白的麵容!
    女子輕咳,他用手指擦掉她嘴角的血漬,他說,但並不是在對女子說,也不是在對隕落說,他是在對櫻樹下那些侍從說,像風一樣飄入所有人的耳中,“將她關進死牢!”
    終暮長老撫著胡須笑了,吩咐侍衛道:“將那名紅衣女子送進死牢!”
    “我不是說她,是這位幻界公主!”他的聲音很寧靜,嘴角竟帶著笑意,仿佛並不是在宣布一個決定,而仿佛,像是在對自己最親近的人說著曖昧的話語,“櫻花好漂亮!”
    終墓的身旁,日灸長老一直側著頭,盯著櫻樹下盛開的一簇極繁盛的紫荊出神,她比終墓年輕得多,97歲便已是長老,雖然同是長老,輩份自然比終墓低,大多時候,都並不開口主事,以免奪終墓的氣勢。
    畢竟年長的人,不甘輸於晚輩,不管是任何事。
    而這樣的日灸倒在旁人眼中,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誰也不知道日灸的修為有多高,是比終墓低嗎?又低多少呢?
    銀色的發長得不知道末尾,她挽著刖牙髻,沒有人知道她的頭發究竟有多長。
    日灸比終墓比起來,更讓人不寒而栗!
    終墓不相信自己聽到的,那足以讓他昏蹶的話,“王子……”
    “我的話,你沒聽到麽?”
    日灸仍望著那簇紫荊,卻突然展開笑顏,從來沒有人見過日灸笑過,而且笑得那樣的釋然!
    忽然間,所有人才意識到,日灸是一個才97歲的女人啊,豆蔻年華,卻已然手持利劍,站在王宮最高的地方,她的腳下是無數的屍體……
    鮮血早已成河,卻還能如如今一般像一個真正的女人一樣露出清澈的微笑?那與她身上的長老銀袍該有多少地不搭調。
    櫻樹下,有人在顫抖,有人在恐慌,一股迫人的氣流籠罩在頭頂,但仍舊沒有人敢動。
    紅裳女子的手緊緊地抓在謹亦的手背上,直到抓出三條鮮血淋漓的血痕。
    王宮外,燈火通明,煙火不斷升入夜空,又緩慢熄滅。
    滿天都是透明而璀璨的櫻花。
    “那麼,就把我關進死牢吧!”
    隕落含笑。
    謹亦嘴角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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