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世彬，你到底跟海嵐說了些什麼？為什麼她現在執意要去加拿大支教？”
    幾天後，江楓怒氣衝衝地出現在我的辦公室裏，一進來就是這種生冷的質問。
    “肖世彬？你在叫我的名字嗎？”我抬起頭吊兒郎當地望著他。
    “你？”他顯然被噎住了，“肖大哥，麻煩你告訴我一下事情的原委。”
    他顯然很懂得反省自我，很快在語言上作出了修正。
    “你覺得我會跟她說什麼？畢竟她是我妹妹，而且是她主動找上我的”，我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好好的為什麼要出國？你不知道她是孕婦嗎？”江楓的聲音帶著哽咽，他神情憔悴，困惑中夾雜著幾絲悲憤，在我看來是分外的楚楚可憐，讓我的心不由地一軟。
    “你自己想想這裏她還能呆下去嗎？”我質問他。
    “那也不用去那麼遠的地方吧？她一個人怎麼照顧自己，何況還有孩子？”江楓試圖跟我論理。
    “不去那麼遠的地方，恐怕連孩子都保不住吧？”我冷笑著說道，“你難道能照顧她、保護她嗎？”
    “怎麼不能？再說，我不照顧她，誰照顧她？”他不解地為自己辯駁。
    “那為什麼她向你求助的時候你不給她一個明確的態度呢？你為什麼不說，海嵐，孩子，都是我的，我永遠不能跟他們分離呢？”我繼續尖刻地激他。
    “我……”
    “已經做了懦夫，現在怎麼還有膽子來質問別人？”我抬起頭，目光淩厲地射向他。
    “我……”他渾身不自覺地顫抖，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
    “我不把我的妹妹藏起來，難道放任你們漠視她、傷害她嗎？”我繼續高聲喝問，“你們所有的人，可謂是她的至親，有誰設身處地地為她考慮過？她要是有一點辦法，還用偷偷跑來向我求助嗎？”
    “我雖然錯了，但是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總可以吧？她那麼小，一團孩氣，幾乎沒有一點生存能力，我不照顧她怎麼行？”他眼淚汪汪地質問我。
    “她雖然沒什麼能力，但是她有強大的意誌，要保護孩子，維護家庭，這比什麼都重要。海嵐是個偉大的母親，這比那所謂的生存能力要重要得多！”
    “我已經醒悟了，我要維護她的決定，永遠跟她站在一起”，他淚眼婆娑地望向我，“解鈴還須係鈴人，請你收回你當初的建議，剩下的事情讓我們自己來處理吧！”
    “這你問海嵐不就行了嗎？”我冷冰冰地答道，開始繼續自己手頭剛剛擱下的事情。
    “我要能說動她，還用來找你做什麼？”看見我無動於衷的樣子，他終於沉不住氣，開始大聲嘶吼。
    “你那麼愛她，那麼維護她，怎麼可能說不動她？她不是最聽你的話，最容易被你讀懂心思的嗎？”我繼續在一邊冷嘲熱諷。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她現在對我那麼冷漠？我肯定錯了，但是錯在哪兒啦？你，你不能幫我改改嗎？”他的話越來越軟，眼中的淚水開始瘋狂肆虐，看出來他已經方寸大亂。
    “哎！”我歎口氣，把筆重重地叩在桌子上，衝他張開雙臂，“過來，讓我告訴你該怎麼辦。”
    他猶豫了片刻，終於乖乖地走到我懷裏，伸出一隻手扶住我的肩膀，另一隻手卻抬起來，去抹眼睛裏越溢越多的淚水。我手臂一彎，順勢把他抱在膝蓋上，輕輕地摟住他。
    “江楓，你一直是個好孩子，樣樣都想得第一，生怕落在後麵讓人笑話。但是，你的性格卻是成於斯，也毀於斯，你把別人的看法看得太重要，所以往往忽視了自己內心的呼喚。你同意跟海嵐分開，是因為那是大人們的意見；海嵐要走的時候你又要哭著挽留她，那是因為你害怕輿論會譴責你，說你是一個沒有擔當的丈夫。你滿腦子都是道德戒律，告訴你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但今天你卻遇上了讓你困惑的事情，因為你大腦裏有兩種戒律在打架，你不知道到底該聽誰的，是不是？而你的內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你問過自己嗎？你敢問自己嗎？就算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你敢那麼去做嗎？你現在猶豫不決，是因為你根本沒有辦法說服你自己，去做什麼，不去做什麼，因此也無法從你內心獲得真正的力量，對吧？”我抽絲剝繭，給他層層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