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分開以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69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成了真的宅女,整個暑假最長一次窩在家裏的時間超過了二十天。
我都不清楚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好像做了個夢,醒來就跟過去遙不可及了。
我哪也不想去,我需要時間,很多很多的時間來整理“過去”遺留下來的問題;再換種心態,一個全新的心態來麵對“以後”。
會整夜整夜的想藤宮淩,會花更多時間來想那個關於“薰衣草”的話題,“用力呼吸,就會等到愛情出現奇跡。”不知道藤宮淩自己還記不記得。
偶爾也會想韓錫倫,想那段懵懂的初戀,幾乎可以說沒有開始、也沒有結局,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個錯,也不知道韓錫倫有沒有抱怨過,後來發現雖然自己痛苦地承受過那麼多,卻沒再後悔過。
沒有韓錫倫,我還活在天真懵懂的年少無知裏,腦子裏永遠隻做白馬王子總會來拯救公主的夢,其實公主可以自救,雖然我不是公主。
沒有韓錫倫,也許我現在還活在一個人為所欲為的世界裏,沒有別人的指責,沒有經過可以將人淹死的流言蜚語,不會擁有如今堅硬的外殼,和尖銳無比、沾滿毒液的利刺。
也會想起江西佑,每次想到這個男孩子,都會莫名其妙地想到流星。
江西佑的生命在我眼裏,就像是一顆璀璨奪目的隕星,帶著他青春的耀眼光華匆匆穿過我的生命,背影慢慢縮小,拖著一段若隱若現的回憶泯滅在流年裏;同樣的,他也會用一樣璀璨的方式出現在別人的生命裏,也許在再一次流逝的時候,還會帶走別人的似水年華。
我是因為經常會想念起那顆流星,才不忍他消失的一點痕跡也沒有。
我對別人說過的話對自己來說也是一樣,‘不適合就是不適合。’
記得那時候,我愛罵西門洛是個活脫脫的西門慶,罵藤宮淩是自戀又自大的阿Q,江西佑呢,是個沒心沒肺的孔乙己,他便也叫我“楊二嫂”,經常被別的學生調侃,說什麼孔乙己和楊二嫂本就是一家。怎麼會想到,就在那些笑話鬧過沒多久的雨季,我們這些人的關係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和藤宮淩、江西佑、韓錫倫,韓錫倫和林芯、善美,江西佑和紀琳,藤宮淩和齊蕾、張亞然、更多的人,西門洛和林媛,紹雨傑和任梓悅、齊蕾;還有顧木熙和沈揚、三班的李宥煦的朦朧感情,還沒有開始就已經被扼殺在搖籃裏。
顧木熙說,她眼裏隻有漫畫,隻有小說,這些東西已經將她的腦子塞得滿滿的,再也裝不下別的東西。可是我不信,怎麼可能一個十五歲都還不到的少女就對愛情絕望了?
所有的人都問我,男主角是不是藤宮淩,我以前也以為是他,離開他以後發了瘋一樣的想;但是後來,我把所有的事都下完定論後,我才知道,《夏季的花開》裏永遠沒有男主角,永遠沒有最恨或最愛。
每個人對自己來說,都有不一樣的意義,我留不住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能禁錮我。
命運,不願信它還是存在,我們誰也逃不了。
我原以為藤宮淩在揮霍我的青春,其實,我才是在揮霍他的青春。
那場病好以後,我整個人,從身體到心理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變成了什麼樣,我忘了,也不想再辛苦腦袋和神經去思考。
我從此都沒覺得這麼累過,累到想就這麼睡了,一輩子都不要醒過來。
要麽,自言自語地問:“藤宮淩,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好想好想。”;要麽,就再躲在房間裏痛苦,眼淚滑出眼眶時,怎麼也會覺得好受點。可是我好怕自己一旦習慣了哭,以後就擺脫不了這個習慣。
慢慢地,習慣了孤獨、習慣了寂寞,我刻意不和藤宮淩聯係,隻是想習慣以後一個人要過的日子,我不想自己每次覺得難過就想找個肩膀,不想自己軟弱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後來上網的時候,發現藤宮淩這些日子留了好幾封郵件,知道他想我了,才終於忍不住跟他聯係。
“夏諾,你知道麽?再聽到你的聲音、看到你說的話,對我來說,是多大的奢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知不知道你離開時我忽然覺得你從我生命裏消失了,那種感覺讓我有多後怕。我說過會愛你,就會一輩子愛你,一輩子給你幸福!”
這句話,跟我以前從他嘴裏聽到的,“夏諾,你真的很虛偽。”
“我見笨的女生,沒見過你這麼笨的女生。”這些話比起來,有多彌足珍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而藤宮淩不想知道的,是我說的那個以後,那個未知的以後,那個容易擦肩而過、容易將落花帶走的現實世界。
任梓悅老說,我和藤宮淩都是虛偽又現實的人,其實我是;藤宮淩虛偽,但是不現實,就像是活在夢裏的人,無論經曆過什麼、無論被多少無奈和悲愴緊緊包圍著,也始終相信這個世界存在至死不渝的愛,而他自己的愛就是。
我一直以為我這輩子隻會遇上藤宮淩這一個活在夢裏的人,沒想到還有一個,他不僅活在夢裏,還活在完美無缺的童話世界裏,公主和王子的童話,沒有騎士,也沒有灰姑娘,永遠也沒有;破壞了這個完美無缺,就不是他想要的,而是他最痛恨的。也是我這一輩子的禁錮,無法預越的障礙。
九零後的眼裏,永遠隻有愛情夠不夠完美的問題,永遠隻有自己夠不夠快樂滿足的問題,永遠不會真正站在別人的立場上為別人想;不,也有一個,韓錫倫。
偶然在網上碰到江西佑,他說他正在回家的車上,問我什麼時候回去。我本來想說,那個小鎮不是我的家,我隻不過在那裏讀了三年書而已,不能用“回”這個字。可是我卻什麼也沒有說。
他說他暈車暈得厲害,胃裏難受。
我說,“如果我在你身邊,一定會把肩膀借給你!”
說這話的時候我笑了,江西佑大概也笑了,可是他說:“可惜你不在我身邊。”
後來我再也沒敢跟江西佑聯係,怕自己會莫名其妙地多想,怕江西佑留給我的陰影再也抹滅不去。
需要給江西佑的時間不多,隻用一點點,他便可以走出過去,就如同兩年前走出他女朋友安欣的記憶一樣。安靜地、不著痕跡……
我是小鎮上惟一一個考上西川中學的,可是我放棄了,我不想留在西川,回綿井中學讀書是我兩年前就決定好的事。我想要一個全新的生活,沒有朋友、沒有過去、沒有愛情!沒有誰愛誰,沒有任何關於背叛或救贖的諾言。
開學前一天,我對著收拾好的行李,突然愣了,我覺得自己想哭,可是哭不出來,再也沒有眼淚可以流,可心裏還是憋得難受,好像是用自己身上的利刺割開的口子,鮮血直流,毒液在全身蔓延。
我決定放棄了,撥通了藤宮淩的電話,“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不要,我不準。”
“可是我很累。”
學校因為四川餘震破損了不少建築物,到處都在重建,坑坑窪窪的,空氣裏卷著顯而易見的灰塵,吸一口氣,鼻子就有些呼吸不暢。上課的時候,一下又一下數著窗外起吊車的動向,老師的聲音成了最呱噪的配音。班上的學生因為個個都是成績優異的尖子生,一個個都像書呆子一樣,沒有人陪我聊天,沒有人陪我瘋,更沒有人陪我**。
偶爾女生們在聊到這個學校的“王子”的時候,我笑著說:“我對男生不感興趣!”我是強迫自己說的。
我記得,我跟西門洛打過賭,三年我都不會在談戀愛,不知道西門洛還記不記得。
我親眼目睹了一場戀愛的開始到結束。開始的那樣匆忙,女孩說她隻是覺得那男孩長得漂亮;結束得又那樣荒唐,原因居然是因為那男孩在學校沒什麼勢力。
女孩沒有手機,熱戀的時候,老是愛拿我的手機給她男朋友打電話,號碼就一直存在我手機上麵。
後來我跟男孩說我也喜歡他,而且關注他很久了,其實我根本就不認識他。不出意料,他居然要求跟我見麵,當時我就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好久沒有罵的這麼痛苦過……
我老覺得日子過得有夠忙碌和辛苦,晚上又整夜整夜地睡不著,白天呢,睡覺就成了最繁重的功課,也是我惟一還執著於做的事!
後來我在班上因為睡覺、玩手機被列入了黑名單,還是唯一一個上了黑名單的學生。
藤宮淩再來電話的時候,我好不容易混了個星期天睡懶覺,他卻在電話那頭哭得傷心極了。沒辦法,我隻好說:“算了算了,我們複合吧!”
同一天,我在上網的時候遇到如今在我眼裏早已沒有什麼印象的尹立楓,我問他有沒有女朋友了,他說有,很多很多,很漂亮很漂亮。
我說我也有,而且那人他也認識。
“韓錫倫?”
“不是。”
“西門洛?”
“不是。”
“江明皓?”
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是我姐喜歡的人,怎麼可能嘛?”
尹立楓永遠都是那種平靜的樣子,“那是誰?”
我笑著說,“藤宮淩。”
記憶裏,我對尹立楓的模樣都已經模糊了,他在我眼裏就是一個聚象,永遠都不會變得冷淡表情,淡漠的眼神,嘴邊略帶嘲諷的安靜微笑,這些東西已經成了他在我生命裏唯一留下的紀念。
慢慢地跟原來的學妹夏琦有了聯係,我對她僅有的印象,隻知道她是尹立楓的初戀楊悅的好朋友,是齊彥的前女友,也曾經和林媛、楚凡那一班女生鬧過矛盾、打過群架。
她說,江西佑有新的女朋友了,她的名字叫,“楊悅”。
“尹立楓的前女友?”
“是。”
我大吃了一驚。
“而且他們已經同居了。”
我隻是不懂,真的不懂,為什麼偏偏原本互不相幹的人非要扯上錯縱複雜的關係,非要像我一樣把自己置身在尷尬境地才罷休。而這些,其實到最後才發現,隻是多此一舉。
韓錫倫打電話的時候告訴我,他和林芯都在西川晉北中學讀書,用錢買的學校。但是他們分手了,他說:“我從來都沒有真正喜歡過她。”
我不知道韓錫倫是不是真的喜歡她,我隻知道林芯對韓錫倫的感情,沒人比得了。我也勸過韓錫倫,他卻老是岔開話題。
有時候我甚至都覺得,韓錫倫在對待我的事情上一直沒有真正放開過,心裏在痛,臉上卻比誰都掩飾得漂亮。
那段時間,H1N1流感很嚴重,他經常打電話問我感冒好了沒有。我也經常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然後就是長時間的沉默。
因為打電話,我被那該死的宿舍管理員沒收了手機。
第二次因為在課堂上用手機聊天,被數學老師沒收了第二部手機。
我去辦公室的時候,班上的男生站在走廊兩旁忍不住哄笑起來。
班主任的態度,好像我在拉全班的後腿,無論從外表看還是本質看都是垃圾。
“你最好退學算了,我真不知道你這種學生是怎麼進入這所學校的,究竟交了多少錢?”
我本來想說我靠校長關係進來的,一分錢也沒多給。可是我不想讓他有多餘的忌諱,也不想多添煩惱,心裏有火,脫口而出的居然是:“退學就退學,有什麼大不了的?我還不稀罕呢!”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再也不會踏進去了,心裏居然會莫名其妙很興奮。
坐在我後麵的那個男生以前告訴過我,他說他現在之所以這麼努力學習,是想以後,考上蘇州大學,因為他的女朋友在蘇州。而他死守了兩年也許還會死守一輩子的女孩隻是網上認識的。
我也勸過他,網上的沒幾個認真的,可是他說:“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相信,不是嗎?一味的猜忌還會有真心對你的朋友嗎?”
我笑了笑,回答他:“你錯了,我隻願意信任現實生活裏的朋友,不願意相信虛擬世界裏的人,包括活在虛擬世界裏的我!”
其實我也錯了,他說的對,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裏的人隻是一懸之隔,有時候,甚至連這一點的隔離也沒有。
很多女生都問我,“你的聲音很好聽,你是哪裏人?”
這讓我恍惚間記起西門洛以前說過的一句話,“說話五音不全,就是好聽點,拽什麼拽?”
我笑了起來,“我和你們一樣都是綿井人啊,隻不過我國中是在西川讀的而已。”
林芯以前說,我的聲音是西川和綿井的融合,不完全像綿井,也不完全像西川。就因為這聲音,還老是惹得不少人對我極度不滿。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西川在我身上留下的一輩子的痕跡,讓我沒來由的覺得暢快。也許也是最後一次……
站在綿井一中的操場上的時候,很可惜,我原以為這個光鮮亮麗的世界突然失去了它最吸引人、最自然的光芒,被我最厭惡的肮髒截麵掩蓋。滿天彌漫的霧藹和噪音,沾滿灰塵的樹葉,一地破敗的殘枝,牆壁上劃下的裂痕,透過光潔的玻璃窗,這個天空帶上了灰暗朦朧的單調顏色、它自以為華麗的光鮮表層。
我以前一直覺得自己在說自己是綿井人的時候嘴角帶著漂亮的酒窩,如今我卻覺得,自己嘴邊是苦澀的笑容。
我從來沒有這麼累過,從來……沒有這麼怨恨過這個世界,也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貪戀過過去。我決定離開,就絕對不會再回來。我眼裏的故事,在我離開之後,也許才真正開始。青春呢,不是一直在朝前走,偶爾,也會逆向而行。就像我現在所做的決定,離開如今、朝回走……我很簡單,習慣懷念,隻是一個活在過去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