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章 關於“曾經”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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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時候也會很害怕想到“以後”這個詞,它對於我們來說,太殘酷和無情。
    藤宮淩和江西佑的關係越來越好,那種意義上的“好”不是我能用言語來形容的。可是藤宮淩老說我不懂,說男生之間的某些東西,並不是我能理解的。是,我完全不懂,在我的理解範圍內,男生和男生因為一個女生而引發的矛盾,哪怕是兄弟,就算不要像韓錫倫那樣和金直躍打一架,那也應該吵一吵吧。­
    “關係還越來越好?可惡。簡直就是沒把我當回事嘛。”­顧木熙沒大沒小地笑著,毫無顧忌得嘲笑著我的鬼心思,我每次想到下一個刺激和戲弄藤宮淩的方法時,都會沒心沒肺罵我賤人,我也會沒心沒肺地說:“對,我就是賤人!”­
    後來善美走了,沒等到畢業、沒等到中考結束、就走了。我想她一定是在害怕什麼,比如說韓錫倫和林芯越加親密的模樣,想是害怕自己傷心難過,才匆忙連聲招呼也沒打就走了。­
    偶爾去上課的路上,路過善美家門口的時候,還會聽到善美她奶奶沙啞著嗓子叫她的名字。我和林芯和顧木熙都會花格外多的心思去聽。­
    然後善美會衝出來,和我們打聲招呼,接著把顧木熙拉到一邊說悄悄話,我和林芯都聽不得。林芯和善美之間陌生了許多,見善美不太喜歡搭理她,也老是自然而然地將我拉走。
    麻雀在我們那被叫做“雀雀”,學校外麵的路旁生了很多竹子,每次經過那裏都免不得聽到麻雀的騷動,林芯老是說:“你聽,雀雀在叫。”我抿著嘴,沒說話。腦子裏就是一遍又一遍將尹立楓那小孩子般幼稚、可愛和愛出風頭的模樣過濾了幾千遍。­
    記憶裏,我總是叫他:“姓尹的!”­
    尹立楓的外號,“雀雀”,每個人都這麼叫他。­
    學校裏越來越顯得冷清了,因為炎熱的原故,操場上除了一班那幾個為了籃球不要命的家夥就是偶爾從操場那頭的商店提了一打的礦泉水一哄而散地跑向另一頭的教室的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低年級的臭小子。­
    我有時候路過男生宿舍樓的時候也會碰到那幾個小子,就是見過我和藤宮淩牽手的那幾個,會張牙舞爪地吼:“她,就是藤宮淩的女朋友,她喜歡藤宮淩!”“對,她喜歡藤宮淩,我知道的。”­
    然後一哄而散。­
    我習慣性地回頭望了望身後那座教師辦公樓,幸好沒有老師看見。­
    暗暗鬆了口氣,我把視線移回來,發現江西佑站在男生115號宿舍的門前,麵無表情地看著我,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在這裏提到的所有男生,除了江西佑和我姐楚雅的前男友江明皓,幾乎全都是寄宿生。­
    而西門洛是他們中最有錢的一個,每次集體出去打群架,所有刀具和煙幾乎都是他一個人買的。­
    這樣的人也會夥同江西佑來騙我的小錢,想起那次玩撲克牌的事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江西佑發現我在看他,忙把視線移開到別處。西門洛正好打開他身後的門,看到我,拍了拍他肩膀,沒說話,就走了。我笑了笑,也邁開步子,漫不經心地走回教室。
    “夏諾!”
    我停下來,沒有回頭!
    江西佑突然跑過來,把我拉進宿舍。
    “江西佑……你,你幹什麼?”
    “夏諾,你是不是真的不愛我了?”
    我把手抽出來,想扳開江西佑抓緊我肩膀的雙手,怎麼掙都掙不脫。原本緊閉的門被一個外力推開了,李明奕擠進來,張大嘴詫異地嘟囔了句:“哇靠,打擾了兩位!”於是又馬上退了出去。
    宿舍的窗戶都開在背陰處,逆著日光,朝著雜草叢生的山壁,再掛上厚重的窗簾,就算是晴天炎熱,屋裏也暗暗的。
    江西佑收緊手臂把我圈在懷裏,又問了一遍,“夏諾,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說實話,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愛?怎麼又舍不得藤宮淩。不愛?怎麼會有撕心裂肺的痛?還是,兩個都……
    我什麼都沒有說。
    他的手指緊緊地嵌在我的肉裏,生疼生疼地,很難受,他把臉湊過來,我突然別過頭去。
    那時候江西佑經常問我同一句話,經常問:“夏諾,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他每問一次,我就難受地沉默一次。像是每一次閉緊嘴唇,淚水都會像尖刀一樣分散成很多小塊劃過心髒。­
    我其實很少哭,真的哭的時候都躲在背窩。在別人麵前哭的,都是拚了命裝出來的。­
    江西佑還見過一次我用眼藥水滴進眼眶來騙紹雨傑的模樣,還笑著嘲諷我是白癡。­
    可是那種單純的笑早已經泯滅在青春的長河,開出了一地鮮豔欲滴的薰衣草,淡淡的紫色,風一吹,如煙一樣消散在空氣裏,漫天紛飛。
    江西佑見我別過頭,放開我,沙啞著嗓音說:“你走吧!”
    沒有我、也沒有任何人的男生宿舍,江西佑慵懶地靠在床頭,不屬於他的床,一口一口地吸著煙,地上堆了一大堆的煙頭。­
    是時候該放棄了,真的是時候該放棄了,對嗎?­
    我不敢回頭看,怕看到江西佑溢滿一地的悲傷,怕不經意就發現,我們,不,我和他之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隔了一條河,跟郭敬明書裏說的一樣,一條巨大的悲傷的河,如果河麵飄起大霧……­
    我努力睜大眼睛,想過濾掉眼眶裏所有灰塵和水汽……­
    藤宮淩緊閉著嘴唇,冷漠看著115號宿舍緊閉的門。­
    當我的目光迎上他的目光……­
    樹葉被風卷到地上、水池裏濺出來的水花打濕了地麵,走廊裏吹進行的光炙烤著單薄的衣裳,發稍在微鹹的空氣裏輕輕顫抖,灰塵會頑固地賴在空氣挑逗人的每一根神經,會入侵我們看似堅不可摧的大腦皮層,猶如病菌一樣侵噬著我們的青春……
    他低下頭,轉過身,開始遠離我……
    一步、兩步、三步……轉個彎,看不見……
    夏諾,我相信你還沒有離開我,我相信你無論走多遠,都會回到我身旁。因為我愛你,我要你,一輩子,不離不棄!因為我知道,你的任性,你的無賴,你的自傲,隻有我一個人可以包容!
    ---藤宮淩
    那年,是2009年6月,日期不詳,我隻記得那時候天上有無數翠綠的竹葉被風吹散,在明晃晃的日光下,帶著璀璨的黃色光暈,落在學校外的小徑上、走廊上,怎麼掃都掃不幹淨。­
    ­
    然後,我們畢業了。­
    念著對所有老師的感恩詞、捧著送給每位老師的禮物、所有的人圍坐在教室、高高地將手中的可樂舉過頭頂,我們仰著頭,漲紅臉,朝著天空大喊,我們,畢業了!
    逝去的三年,像是一個完美的禮讚,綻放了如煙火般炫爛的美好,沉澱了如黑暗般不堪的回憶。
    三年,從默默無聞到相儒以沫,我成了任梓悅的哥哥,楚凡的好友,夏諾的哥們,我甚至還和楚凡、夏諾約好,以後誰結了婚,不管相隔多久、多遠,也一定要請到對方參加婚禮。這成了我們之間的約定,說好了誰忘記約定就……其實我們根本沒講好忘記後該受懲罰的後果,也許那對我們來說,根本沒用。三年過得好快,一抬首,一低頭,我們就要各奔東西。留下了好多單純,帶走了好多的成熟……­
    也許,我還不太成熟。我以為我不會早戀,我以為我不會喜歡上任何人,哪怕所有的人都以為我喜歡夏諾的時候我也沒有貪過心,可是,老天一定是捉弄我才讓我和一個學妹談戀愛的。­
    不,是命運,是注定,我想我會用生命來珍惜和愛護她!一輩子、一輩子!­
    我相信,我們,從那所國中一起成長起來的我們,一定還會抱著相同的理想,頑強地走在以後坎坷的歲月!­
    我們誰也不會忘記誰!­
    ---楚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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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本跟夏諾當初那單純的想法一樣,信誓旦旦地以為自己會愛紹雨傑一輩子。­
    我原本以為我們這些狐朋狗友之間會一輩子這麼快樂地生活下去,於是盡量不去想“畢業”這個詞語。­
    我原本以為“以後”會讓我感到興奮和期待,卻在這時候,突然間覺得害怕和膽怯。­
    我並不是不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然而如今卻硬生生地開始讓不安充斥了大腦。­
    青春開始滯留在回憶,那模樣很是沉痛和不堪。­
    我們各自要麵對和必須麵對的以後,顯得那麼虛偽和不真實,也許有一天我們也會被這個世界同化。­
    我們曾經試圖幻想過的無數個如今,被玻璃割得麵目全非,試圖挽回的那些或淒美或幸福的過往已在我們的揮霍中被風吹散。­
    我們像快要單飛、快張開翅膀讓飛翔更完美的燕尾蝶,然而我們脫離了彼此的生命。­
    我多希望,那些瘋狂到沒了自我的日子在生命裏繼續,多不希望以後的日子沒了那些相儒以沫的純真快樂。­
    可是,我們還是要走,帶著滿腹的留戀和一絲絲的期待,離開曾經讓自己眼淚堆積的地方。­
    ­---任梓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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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時候,我們都不願意去相信即將離去的和即將開始的一段漫長的人生,再美好的事、再美好的人到最後還是讓人抓不住,帶著靜悄悄的薰衣草花香,劃過晴朗的天空,我甚至能看到漫天飛舞的薰衣草,夏諾站在天空下,像兩年前那樣,仰著純淨的臉龐朝我笑。­
    我們都開始或已經學會遺忘一些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以為這樣就可以讓自己的青春張揚著完美無缺的模樣。
    我想林芯是我生命裏一個突如其來的補償,幸福、快樂、和那迷惘的“以後”。
    有時候閉上眼睛就可以看到林芯牽著我的手,在小鎮長年不改的林蔭道……但每一次想到這裏,都仿佛覺得林芯的背後開滿了薰衣草……很多很多……
    “以後”,我多希望自己可以脫離夏諾的生命,不要努力作出笑容,不要偷偷躲在背窩,不要一遍又一遍把網上搜到的薰衣草圖片全部藏進空間。­
    這樣的女子,下賤、作做,我會忘得一幹二淨,連同那些剛剛逝去的過往、或悲愴或快樂的三年一同埋葬……
    -----韓錫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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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樟樹的清香會將空氣裏的氧份抽走,雙生花的璀璨會把青春染成泡沫。­
    西門洛說等我回來的時候,我笑著點了點頭。­
    我以為三年會過得毫無意義,我以為高傲很完美無缺。­
    西門洛,你知道我有多愛你麽?知道你傷過我多少次我都忍著痛原諒你的時候,我都是用盡了自己全部力氣。­
    我相信,你是愛我的,我相信,無論你的心有多野都知道,我才是最愛你的人。­
    可是這種相信太虛偽和不真實。­
    三年,說走就走了,說散就散了。我原本能輕易放下的,如今要多不舍就有多不舍。­
    我知道你的生命從不屬於我,你有你的天空。那些恍如隔世的甜蜜還是恍如隔世了。
    我們遲早、也許就是現在,各走各的。­
    我不是你最想要的,你卻是我最想要的。­
    我可以學會對你很冷漠,卻學不會將愛哭著收回來。­
    ---林媛
    “物是人非”在我生命裏體現得最多。關於“過去”、關於“如今”、關於“以後”這樣幼稚而純粹的話題,大概早就已經如同我手中的煙灰消散在空氣。
    遊戲、遊戲而已;那些所謂的幸福、傷痛,恐怕也隻是青春的一個完美剪影。如同我如今的淪落和頹廢其實也隻是在成長而已。­
    隻是有些美好,再也找不到任何事、任何人來替代。­
    我們說著“畢業”時臉上猶自帶著興奮的笑,然而那些我們一起逃課、一起翻圍牆、一起喝酒鬧事、一起為某某女生打賭、一起大聲對某人說我愛你的日子,再也回不到。­
    那種淒涼的感覺在心底釀成了傷。­
    我很喜歡郭敬明說的一句話,“你永遠也看不到我寂寞的樣子,隻有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最寂寞。”­
    他們都以為是我自己寫的,可是夏諾那臭丫頭就偏偏知道是郭敬明寫的。­
    有時候,我會一遍又一遍想過去的那些事、過去的那些人,林媛、江西佑、楚凡、夏諾、藤宮淩、韓錫倫、紹雨傑,還有已經離開的尹立楓。­
    那些有的沒的,像是沙礫一樣活生生地沉澱在一抬頭、一低首便能看到的一瞬間,特別清晰。­
    青春應當如同剛剛遠離的那些鮮活的生命一樣,盡量揮霍和浪費,才會發出璀璨而奪目的光芒。­
    所謂是非、無所是非……­
    ----西門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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