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五章 日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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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諾很少看見善美悲愴的模樣,一旦傷起心來讓夏諾都覺得無可奈何。她和林芯原本親如好友的關係突然就僵在了四月,那個天晴又飄雨的季節。­
    學校的梔子花在剛剛散發出一丁點的清香時,截然停留在四月底。因為偷摘,永遠也不會有花開。­
    午後操場上的人跡越來越少,太陽日漸猛烈地把操場上的籃球烘烤出炙人的溫度。­
    春天原本來得很遲,夏天卻來得很早。­
    學校裏的梧桐在葉子掉光後,又湧現出新葉。那些掉落的葉子,黃的青的都爛在土裏,好像用多少時間都掃不清的樣子。­
    夏諾在太陽剛剛初升,陽光還沒有刺破雲層,從樓上衝下來時越來越多的和汪梓謙相撞。從剛開始的陌路漸漸到會相視而笑。­
    汪梓謙的笑容淡淡的,眼睛狹長,跟蒼白的日光一樣,透著一種無力的疏離。­
    後來,兩個人漸漸形成一起上下學的習慣。也許什麼也不說,但那種安靜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尷尬。­
    學校小食堂的師傅跟林媛和楚凡鬧過矛盾,所以甚少去那裏吃飯。連帶的,整個三年一班的人都幾乎不去那裏,當然除了夏諾。­
    於是有很多機會看到三班的女生成群結對地擠進來,吃飯的時候老愛交頭接耳,說話的聲音大得可以在整個食堂裏回蕩。­
    “我覺得齊彥和汪梓謙都好不合群哦,你們看他們兩個那副天生就自以為是得不行的樣子。”­
    “就是就是,特別是那個齊彥,哪個老師沒有得罪過嘛?!”­
    “汪梓謙他又算個什麼東西,就憑他長得漂亮點就自以為是得不行,整個一花花公子!”­
    有時候和他們一起談論的也會有汪梓謙剛剛分手的女朋友。­
    夏諾有時候也會因為這種吐沫橫飛的談論搞得腦子都要炸掉,也不好意思說,經常吃到一半就逃了。­
    與夏諾有關的流言非語,跟他們比,隻能說成“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會相信自己聽到的,會相信自己看到的,會認同夏諾是“愛情高手”的言論,會認同夏諾很會玩弄感情。­
    沒有人例外,所有人都是一樣。也許也包括上藤宮淩,隻不過他離不開夏諾。­
    任梓悅也會難以自抑地心有餘悸,會在夏諾不在的時候問藤宮淩,“你生命中的那個人真的找到了麽?”­
    “也許找到了,我隻是怕她會離開!”藤宮淩用手托著下巴,一個字一個字說的特別緩慢。­
    他原本暗無天日的生活因為夏諾走到了極端,有明媚的日光輕柔地投射在腳下。­
    隻是望著西下的太陽,背離我們所期待的方向,便恍惚間有種連同眼前和心上的日光都會一起消失不見的無力感。­
    任梓悅在轉過頭時看到了夏諾冷漠的目光。­
    她傖惶地朝夏諾笑。­
    夏諾隻是站在草地的盡頭,淡然地看著另一頭相對而坐的兩個人。落寞的日光泛著璀璨的暖黃在發稍躍動。­
    如若就這麼定格下去,她如同夢中易殘的飛蛾,緊緊地包裹著自己的翅膀,緩慢地將身軀燃燒怠盡。­
    藤宮淩則用高大的身影把任梓悅籠罩進去。­
    任梓悅原以為她這麼看看,就會惱怒地走過來罵幾句。然而,夏諾卻笑了,轉過身悠然自得地穿過操場……­
    嘴裏哼著那時名不見經轉的許嵩卻紅透了半邊天的歌……《玫瑰花的葬禮》。­
    還記得那兩個對周傑倫超級崇拜的楚凡和林芯還一直以為這首歌是周傑倫的呢!­
    任梓還是會怕夏諾誤會,匆忙地從地上站起來追過去,“夏諾,你別誤會……”­
    夏諾笑,“放心,我沒有誤會;就算是我誤會了也沒什麼的,因為我知道他感情很廉價啊!”­
    夏諾知道任梓悅一定會把自己的話轉述給藤宮淩,所以在藤宮淩用力地扼緊自己的肩膀時會心的笑。­
    晚上的露很涼,空氣裏浮動著剛剛蒸發掉的濃鬱水汽,他說:“夏諾,我隻要你一個,她們對我來說無關緊要……”­
    “是嗎?那好啊,你馬上跟楚凡絕交我就相信你!”­
    他怔住,忽然間鬆開了握著夏諾肩膀的手。­
    夏諾隻是這麼冷漠地看著他,他就覺得渾身冰冷。­
    他不開口,瞪著她,難以置信地瞪著。­
    夏諾不是任性,不是壞脾氣,也不是故意針對他;而是超級任性,超級壞脾氣,超級針對他。­
    夏諾的開始到如今,青春扭曲的樣子,眼底從無知到憤怒到報複的樣子。­
    “藤宮淩,你不要怪我,要怪我以前太恨你!”­
    “為什麼恨我?”­
    “因為你狂妄、自戀、和我水火不容!”­
    “我已經改了啊,夏諾!”­
    “改了?藤宮淩,你忘了我說過,你會為你曾經汙辱過我而付出代價的。”她咬牙切齒地說道。燈光幽暗地投射操場上,她推開他,往校門口跑。邊跑邊覺得委屈,要不是他硬拉著她,她早就回家去了,也不至於一個人在漆黑的夜裏孤零零地回家。想著想著就怒火中燒,恨不得再跑回去罵他一頓。­
    自然一點都不會意識到藤宮淩在她在離開很久後還傻傻地站在空曠的操場。­
    夜風依舊肆孽地撩起他的衣角,拚命地往身體裏傾注。­
    腦子裏一片空白。­
    ­
    夏諾踏出校門時,頭頂昏暗的日光一盞接著一盞以光的速度迅速熄滅了下去。­
    眼前一暗,睜開眼時隻有身後校門上的白熾燈以垂直的角度直射在地麵。­
    要麽就隻有在遠得測不到的距離內也許還會看見一絲燈光孱弱地立在微風中。­
    回過去看了一眼,猛然發現剛才對藤宮淩說的話因為不知哪裏來的莫名怒火而過份嚴重。也許隻是因為他和任梓悅肩並肩地坐在草地上、也許也隻是因為有太多女生喜歡藤宮淩。­
    雖然他什麼錯也沒有。­
    忽然覺得手心熱熱的,捏得死緊的手機燙得很。夜風涼涼地刮過,把剛剛的怒火全都吹散了開去。­
    明天再給他道歉好了!夏諾這麼想著,滿腦子都是他抱著她喊“老婆、老婆”的傻氣樣子,再黑的夜都不覺得可怕了!­
    藤宮淩那夜,站在風裏,空曠的操場上,喝了很多酒,抽了一夜的煙。­
    手機屏幕一直亮著,卻遲遲都沒有收收到過備注為“老婆”的任何一條短信,別的女生的倒是不少。­
    夜,深得很。­
    江西佑站在漆黑的夜風裏,一步也沒有邁動,怔怔得朝回望。那個方向……­
    他的身影在夜色裏閃閃爍爍、看不清晰,隻有一個模糊的黑影。因為膽怯,夏諾在靠近最後一步時,再也邁不動步子。­
    “我又不是鬼!”江西佑笑了,手上夾著閃著紅光的香煙。­
    她氣惱地抱怨道,“個個都不等我,狠心把我丟下,天這麼黑,都嚇死我了。”­
    話一說出口夏諾就後悔了,因為這句話未免像極了撒嬌。她偷偷轉過頭去想看他此刻的表情,但突然間發現這樣漆黑的夜,誰都不可能看清楚誰的表情。­
    江西佑在把夏諾送到樓下時就走了,看他走的樣子,她老覺得他有些話還沒說完、有些事還沒做,可是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這讓夏諾對他的困惑和好奇又沒來由地加深了一層。­
    早晨起來的時候,西門洛在看到藤宮淩的床下數不清的煙頭時因為氣極,把藤宮淩扯醒,罵了他一頓,他說:“藤宮淩,你真他媽沒種!”­
    如若西門洛是藤宮淩的話,可能在夏諾發完那頓莫名其妙、沒頭沒緒的脾氣時,她會連一分鍾的解釋時間也沒有,直接被叛出局。­
    可是,到底西門洛也不是藤宮淩,這個不是,就足以更改許多的未預料或能預料的事實。­
    藤宮淩睜開眼時,雙眼布滿血絲。­
    夏諾也是在看到他忽然軟弱不堪的樣子,本來打算道歉的,話生生的梗在喉嚨,沒說出來。­
    她隻是熱衷於看他軟弱不堪的樣子,隻是想知道他對自己的忍耐度有多大。那些自負和自戀全都見鬼去了。­
    “昨晚他喝了很多酒,我叫他別喝了,可是他不聽,他說喝多了就可以忘掉痛苦。”紹雨傑說這話時,嘴角帶著一種難刻的表情。像是在勸戒夏諾,也像是更多地為藤宮淩感到不平衡。­
    夏諾把他課桌上的作業本收起來放在手中那一疊作業本上麵,“聽說你跟任梓悅複合了?”­
    “藤宮淩怎麼惹你了?你要這麼對他?難道夏諾你……真的是因為了討厭他所以在報複?”­
    “不是都分手一年多了麽?你和任梓悅是神經出毛病了還是耐不住寂寞。都快畢業了還戀愛,又意思嗎?”夏諾說完後轉過身去收藤宮淩的作業,看他拿著筆在白紙上劃過無數條像傷疤一樣的頹廢直線,也沒怎麼搭理他,拿起他課桌上的作業本就走了。­
    轉身時,他並沒有看她的背影,手中緊握的筆突然就斷了。­
    她怔了怔,回過頭去看了他一眼,才發現他雙眼布滿血絲。­
    夏諾把作業送到辦公室時看到了剛剛月考完的成績單,韓錫倫的成績居然排在第三名,緊緊跟在夏諾和林媛後麵,藤宮淩雖然成績一直不算太好,能位居前三十已經很出乎夏諾意料,也不知道摻了多少水份。不過還好,讓夏諾覺得很欣慰。­
    早戀不管怎麼說,都不算是好事。無論快樂與傷痛,給人的身心留下的好像大部分都是負麵影響似的。­
    夏諾想自己是愛藤宮淩,不然怎會無緣無故地皺眉和微笑時,他都藏在自己心裏,寵溺地撫她的額頭。­
    不然怎麼會一遍又一遍地貪戀他幹淨而溫熱的嘴唇。­
    不然怎麼會在傷害他之後,會為自己的任性而自責。­
    藤宮淩的性格,就如同一個渾身長滿刺的刺猥,隻有胸前那塊地方柔軟到不行,太狹小,隻容得下一個人進去。­
    如今他不曉得以後會怎樣,隻知道在夏諾還躺在那裏時,他已忘記她也是一隻渾身是刺的刺猥,用比他銳利十倍千倍的刺紮著他胸前最柔軟的地方。­
    他的刺在她不知疼惜的撩撥下,盡數被拔去。­
    再疼,就是哭出來也隻能忍著,因為一旦放開就放開了她的一切。­
    藤宮淩也是在一夜之間,酒精把神經刺激到眩暈和疼痛時才猛然發現,自己愛夏諾愛到哪怕做一沒有刺的刺猥也不能放開夏諾,否則原本就鮮血淋漓的胸口會在夏諾把紮進來的刺抽離出去的時候,立即休克而亡。­
    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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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陽光會以一種眩目的姿態投射在操場、樹葉、小徑上。­
    夏諾故意減少了和藤宮淩的任何接觸,大多時候都跟木熙在一起。­
    即便沒有顧木熙也是和楚憶在一起。­
    他發給她的短信很少回,一旦觸摸到敏感話題,她馬上連回複都不回複。­
    兩個人都在做著幼稚可笑的堅持,夏諾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妥協過,從跟藤宮淩說完那句“我們都是自負的人,難免碰到爭吵和不和,總要有人妥協。那個人不是你就是我。可是藤宮淩,我希望你清楚,那個人不是我!”之後真的就再也沒有向藤宮淩低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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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文老師和英語老師都是個好脾氣,上自習課的時候都允許學生隨意亂坐,隻要名之曰為“討論”即可。­
    吵得多大聲,都沒辦法扼製。所以公然在課堂上調情的情侶不說是比比皆是,至少也不算少數。­
    西門洛在上英語課時跟他那所謂的姐姐……英語老師吵過一架,所以每一次一上自習課就幹脆躲在宿舍裏睡覺。­
    夏諾也是因為老師好欺負的原因,經常遲到,要麽就躲在廁所或商店裏磨蹭半天才出來。­
    從商店出來的時候總要穿過籃球場,有時候就隻看見所有男生都跑光了,藤宮淩一個人拾起籃球和外套慢悠悠地朝教學樓走。­
    在看到夏諾時,腳步意外地頓了頓。汗水寂靜無聲地從額頭淌下來。­
    夏諾抿著嘴,嘴角邊就輕易湧出一個很深的酒窩。也不說話,把水遞給他。­
    他微怔,接過水。還來不及說什麼,第二道上課鈴響了,夏諾急急地穿過若大的操場!­
    蒼白的日光緩慢地將他和她所處的距離拉長……最後隻剩下他一個人還站在那裏,炙熱的溫度一點點將他嘴唇上的水份抽離。­
    他笑了,舌頭和喉嚨都幹澀的難受!但是水流下去,沉到心底時,再炙熱的外表都不再炙熱。­
    夏諾原本就坐在紹雨傑後麵,紹雨傑和任梓悅開始交往後,凡是自習課任梓悅都會和藤宮淩換位置,坐紹雨傑旁邊。­
    兩個人很少說話,可是很喜歡這種恬靜的距離感。­
    隻是有時候,任梓悅會抱怨,紹雨傑從來不跟自己說心裏話,倒是什麼都跟齊蕾說。­
    “他們是好朋友嘛!”夏諾不以為然的答道。­
    “你說他們兩個有沒有可能在一起?”­
    夏諾頗為訝異地答道:“你在瞎想什麼?就算他真的到最後不和你在一起的,我覺得他也絕不會和齊蕾在一起的。”­
    “為什麼?”­
    “因為他和她根本就是無話不談的朋友,沒有那種可能的。你這樣讓人感覺你對紹雨傑很不信任似的。在一起了,就好好戀愛嘛……”夏諾說著說著就頓了一下,自己不是還一直任性,老是發脾氣麽?哪裏有資格勸戒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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