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機場大門，帶著絲絲灼熱的風迎麵吹來，明亮的陽光直射在機場大廳的茶色玻璃上折射出晃眼的光線，讓人不得不眯起眼睛。才離開幾天的B市在不知不覺中迎來了夏天。
    離樂直到踏上熟悉的地界，才有了真實的感覺。陽光下，那人俊美如同希臘神祗，隻偏頭的一個微笑都會讓他走神，跟沈侑然相處越久，離樂越肯定了一個事實：在某人麵前，自己會不知不覺變成一直很不屑的花癡一枚……
    “怎麼了？”看著停在原地不動的離樂，沈侑然伸手接過他的行李，“是去我家還是送你回家？”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忙你的去吧。”一個問題就輕易將離樂打回現實。去他家？那個地方除了江南沒有一個人歡迎自己。回家，雖然有留紙條告訴哥哥有急事要外出幾天，但因為不知道如何解釋便一直斷了聯係，回去免不了要解釋一番。還有梓軒，每次他打電話過來離樂都假裝沒聽到……
    “最近可能會比較忙，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過段時間我再找你。”把離樂送到門口，侑然轉身離去，走出幾步又退回來一手繞過離樂的肩將他拉近，垂下頭吻住了他的雙唇。離樂身體微微一震，腦子裏的第一反應是應該躲開，身體卻像被定住一般無法動彈。就算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抗拒不了靠近的誘/惑，“等我。”
    直到沈侑然的車開出很遠離樂才掏出鑰匙，轉身進家門。原本自嘲地笑容僵在臉上，而玄關處的夏明哲與葉梓軒顯然已經等他很久了。
    離樂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夏明哲。或者說哥哥跟他一起時總是麵帶微笑，不曾給過一絲壓力與不自在。但現在的夏明哲表情嚴肅，看著離樂的眼裏還有未完全平息震驚。梓軒始終不肯與他對視，臉上帶著奇異的笑容，混摻著撞見事實的苦澀與刺激過度的麻木，卻還是沒忘記抬手指了指客廳裏背對門坐著的人……
    “姑姑……”離樂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哥，梓軒，我回來了。”
    回應他的卻是滿室安靜與越發緊張的空氣。良久，一聲歎息。夏明哲走到門口接過離樂手中的行李：“回來就好。”腦海裏揮之不去剛剛門口相擁而吻的兩人交疊的身影，卻到底狠不下心質問從小寵愛到大的親人。
    “姑姑。”夏敏菲坐在沙發上克製不住的全身顫抖，從小就懂事聽話沒讓她操過一點心的離樂居然……從窗口看到時她幾乎支撐不住坐到地上，腦子裏亂紛紛閃過很久以前的影像……那人也是沈家人……不等離樂在她麵前站定，揚手狠狠地甩到離樂臉上：“別叫我，我沒你這麼不要臉的外甥！”手再次高高揚起卻落在突然擋在離樂麵前的梓軒臉上。
    “媽！”以往梓軒隻在有求於夏敏菲時才會用到這個稱呼，顧不上臉上火辣辣的疼，回頭將呆住的離樂拉開安全距離，“離樂剛回來，有什麼事您能好好說嗎？”
    “說！你讓我怎麼說！一個兩個都這麼護著他，但他做的事讓人怎麼啟齒！”夏敏菲被刺激得失去了以往的鎮定，指住夏明哲，“有些事不說出來反而害了他！什麼人不能招惹為什麼偏偏是姓沈的？”
    “姑姑……”離樂腦袋裏嗡嗡響，看著氣急的夏敏菲忽然覺得周圍的一切都那麼陌生，聽不到梓軒在跟她爭辯什麼，也不知道明哲什麼時候把他拉到房間裏了。
    “小樂……”夏明哲的聲音裏帶著歎息，一手扶額有些無奈地看著離樂，“有件事我一直覺得沒有告訴你的必要，但……”
    “跟爸媽有關嗎？”離樂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裏顯得有些飄渺，盯住房間的一角打斷明哲要繼續的話。
    “小樂……”他的反應讓明哲始料未及。“你知道？”
    “隻是猜到了一些……”哥哥回國前的欲言又止加上沈默宇那次突然造訪，都讓他猜到了很多年前家裏的變故跟沈家人脫不了幹係。但那又怎麼樣呢？生活不是電視劇，那麼久遠的事情還要變成活著的人生活下去的負擔，不會太傻嗎？
    因為那場變故，他的童年有很長一段時間的記憶都是真空的，活在屬於自己的世界裏，沒有聲音，沒有親人，沒有喜怒哀樂，也沒有傷害……二十坪的小房間就是他的整個世界。直到有一天，突然能感受到外麵的陽光，眼睛裏能映出陪在身邊的人的影子，他就隱約明白，生活是自己的，雖然有很多事情無法左右，但可以選擇不同的態度。也正是那樣的經曆才有了今天的離樂……
    那天沈默均提到父親時，離樂能看出來他們之間不同尋常的交情，而當年之所以會跟母親走散也是因為母親帶著他來B市找父親的摯友幫忙。雖然年紀小不清楚家裏發生了什麼事，但緊張的氣氛讓他格外配合母親的每個安排。所以白玉琴讓年幼的離樂等在門口時，離樂心裏雖然害怕卻配合地蹲在路邊看著母親的背影進到一幢大樓裏……
    “那，媽媽的車禍不是意外，你知道嗎？”明哲看離樂的眼神那麼仔細，不想錯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反應。當年的離樂也是在聽說父母都不在了起開始封閉自己，醫生說像他那樣後天形成的孤獨症很罕見，可能某天突然自己好了，也可能在某個刺激下變得更嚴重。所以父母的死一直被周圍的人當做禁忌，從不曾輕易提起，話出口的同時，其實他已經後悔了……
    果然，離樂坐在床沿上，陷入長久的安靜，眼神閃爍漸漸轉為空洞。
    “小樂。你聽我說，”明哲蹲在他身前，雙手置在他肩上，放柔了聲音，“告訴你不是要加重你的負擔，隻是為了讓你能更好的看待問題。這件事過去了這麼久，你也長大了，應該學會堅強地麵對。”
    
    “哥……”離樂依然盯著某處，“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