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去！”萊寧恩義正辭嚴地道。
    “哈？”袁聿然一時沒反應過來。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袁聿然對萊寧恩基本上是沒什麼秘密可言的（即使真的有，也瞞不過對方的眼睛），所以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和萊寧恩說了一遍，而後者順理成章地有了以上回應。
    手從後繞過黑發青年的肩，輕輕攬住，然後把頭靠上去，語氣依舊是吊兒郎當的：“我說聿然啊，我怎麼可能放心讓你一個人上路？”壞壞地一笑，“要是被別人拐走了怎麼辦？”
    袁聿然聽了這話，條件反射地想要反駁，動作一伸展卻剛好撞進某人早有預謀的懷抱裏，溫/熱柔軟的觸/感剛好掃過頸部，引起一陣酥麻。聿然隻感覺到有一股熱氣從碰觸到的地方一直往上蔓延，迅速地擴散到整張臉；身體也不自然地僵直著。
    似乎很滿意他的“聽話”，不過想到如果自己在此時摸摸他的頭的話這隻小貓說不定會當場炸毛，所以萊寧恩隻是稍微收緊了手上的力道：“好啦，不逗你，知道神官大人你最講求實在的東西了，那我就來跟你說實在的。”
    “從院長老頭的話可以聽出來，名義上好像給你一個多麽了不起的任務，實際卻不過是把誰都不想幹的苦差事交給你而已——畢竟如果連皇家的術者都遭到暗算的話，難道交給你就絕對安全了？我相信，以少相舒思齊的腦筋，連一般人都能考慮到的事情，他會想不到？”
    袁聿然抿了下嘴唇：“那你的意思是，其實少相根本就沒有讓我去送的意思……”
    把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萊寧恩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日輪眼中褪去平日的玩鬧，而換上難得的深沉和認真：“我隻是認為，那群已經被寫進帝國史卻仍然活著的人早已經修煉成精，他們的想法，我們一時是揣測不出來的。就目前來看，這個決定是不是舒思齊下的，已經沒必要去追究了。我的重點是，難道‘那位’會坐視你出危險而不理嗎？”
    陰謀。熟讀帝國史的黑發青年馬上就反應過來——曆史上所有“不合理”的背後，通常都指向某個黑暗的角落。
    捕捉到懷裏那人了然的眼神，萊寧恩微笑起來：“現在看來，在到達安欽之前，這些問題看來是沒法解決了，因此當務之急還是讓你安全到達那裏為上。這樣看來，你不覺得如果我和你一起上路的話，會是一個很好用的保鏢？”
    袁聿然沒有反駁，而是很認真地考慮了起來。
    的確如萊寧恩所說，雖然自己的目標相對較小，但這次任務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必須達成，因此實在擔不起任何大的意外；如果另外雇傭人同行，自己也不能放心。而身邊這個人，卻恰恰是大陸上少有的高手；雖然外表看上去實在不可靠，但如果說袁聿然在這個地步還有誰可以無條件信任的話，除了他也沒有別人了。
    “呐，我說，讓你跟，也不是不可以。”
    “嗯？”察覺到對方還有後續的話，萊寧恩挑起眉頭，饒有興致地想要聽下文。
    “隻是，不準給我動手動腳，我跟你，不是太熟。”麵無表情地說完這句話，袁聿然以和他此刻冷傲的姿態極不相符的力道狠狠地給了趴住他不放的墨綠毛大型犬類一肘子。
    盡管對於某厚臉皮的家夥來說這個力道跟搔癢也差不多，不過他還是擺出一副極其誇張的吃痛的樣子：“親愛的，你也用不著這麼狠吧？”
    袁聿然像是剛剛不過是拂走衣袖上的一粒小灰塵一樣整理了一下衣服，淺淺的笑意中卻蘊含了隻有萊寧恩才看得懂的威脅：“我相信隻要‘您’答應的話，遠在帝都的老夫人馬上就可以給您提供不下十個‘親愛的’人選。”
    摸摸鼻子，自我安慰地想著今天起碼已經吃夠豆腐的某公爵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地說：“聿然，想知道我為什麼硬要跟著你去的另一個原因麼？”
    “那時候，我答應過你的，我和‘那個人’不同，我是不會拋棄你的。‘那個人’放開的手，我會緊緊抓住。”
    和“那個人”完全不同的，低沉卻又同樣溫柔的語調，仿佛大海一樣危險卻又讓人甘心沉溺於其中，無條件地相信其中的誓言一般的話語。
    萊寧恩看著黑發青年背對自己良久，始終沒有轉過身來；不知過了多久，才傳來他冷靜得如同堅冰一樣的回答：
    “是啊，直到一年前，我還是這麼相信著的。”
    窗外如火一般的夕照傾瀉進來，在他那頭墨如子夜的發絲上鍍上一片令人觸目驚心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