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如驚雷乍起，墨楓眼前猛然閃現出一張慘白腫脹的人臉，正瞪大了雙眼絕望地看著自己。他心下一驚，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反手拔劍，腳下卻蹬了個空。
    四周都是冰冷的海水，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正潛於海中。
    “這是……”他辨出那張扭曲的臉，心髒猛地一緊，“阿勝？”
    阿勝死了，看屍體的腫脹程度，應該在水中泡了好多天。
    墨楓暗暗歎息一聲，伸手去拉他，卻在即將觸及之時僵住。
    “不要碰他！”藍衣女子的驚惶的聲音在腦中回蕩。這個“他”，是指阿勝麼？或許這屍體有古怪。
    他收手，退開一段距離，觀察屍體周圍的環境。
    雖然比較昏暗，僅能看到數丈遠的距離，但墨楓依然能清楚辨認出身周的事物——因為很簡單，阿勝周圍全是水，上下左右皆沒有一處立足點，他的身體就那麼直立在那兒，不沉不浮。眼睛和嘴角都因驚恐而張大著，絕望而猙獰。
    是遇到什麼可怖的事情，活活給嚇死的麼？墨楓細致地觀察他的衣服，沒有一點破損，也就是說沒有打鬥的痕跡。四周的海水都很平靜，卻沒有一隻魚蝦，完全被死寂籠罩。
    果真很蹊蹺啊。
    他心中一動，往下方沉了數丈距離，果然在之前的視線外發現了另一具屍體，死狀和阿勝相同。再分別往左右探察一番，又發現了幾具屍體，皆是前幾批出海救人的村民。
    再想往下遊的時候，腰上的繩子繃直了。按在船上時的分配，他往正前方潛行，阿鬆和阿嬌分別往左前和右前。這樣一來，不僅可以擺脫海霧的幹擾，擴大搜索麵積，還可以讓船隻繼續潛行。十丈長的繩子，方才還鬆垮，現在下沉幾丈便繃緊了，看來方才和藍衣女子的談話也沒耽擱太多時間。
    正思緒間，他忽然被往後拽了一下。有人在長繩那頭拉他！長繩被連著拽了好幾下，他不再搭理這些詭異的屍體，迅速向來路遊回。
    找到浮土了麼？是阿嬌，還是阿鬆？
    十丈距離並不遠，幾個呼吸之後，他便遊至隨波搖晃的小船邊，看見阿鬆東張西望的模樣。
    一見他從水下浮出，阿鬆便興奮地朝他喊：“我找到海大魚了！原來真的有海大魚！”
    墨楓爬上船，示意他慢慢說。
    “我一直往前潛水，浮上來換幾次氣後，就看見很大的跟倒過來的小山似的東西，很大，絕對不是暗礁，暗礁沒這麼大的，都跟小島一樣了。可是它摸上去硬得跟石頭一樣，我怕弄錯了，就拿小刀撬了好一會兒，竟然真的把一層石頭撬下來了，足有一節手指頭厚呢。再摸摸裏麵，竟是軟的，雖然沒摸著魚鱗，但我想是海大魚沒錯吧？”說完滿臉堆笑地看著墨楓，如同一個期待讚許的孩子。
    誰知墨楓皺著眉問他：“你用刀撬它？”
    阿鬆被他的神情整得有些忐忑，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果然墨楓語氣凝重道：“如此一來，海大魚可能會被驚動了。罷了，阿嬌怎麼沒上來？”
    “不知道，我早拉過她了。”阿鬆也這才想起來，以阿嬌的水性，應該比墨楓早上船才對。他忙拾起延伸向右前方的繩子，用力拽了幾下，卻是紋絲不動，仿佛那頭連著千斤沉鐵。
    “我來。”墨楓上前一步，接過繩子，雙臂灌滿內勁往後拉，足下爆發出的千鈞之力令船頭下紮，船尾猛地翹起。幸好阿鬆見機甚快，撲上船尾，才堪堪保持住平衡，免去翻船之險。
    然而，這用上內勁的大力仍然沒能使阿嬌移動分毫。墨楓怕傷到她，亦不敢再加內勁，隻得放下繩子道：“你在這兒守著，我下去看看。”言罷一頭紮入水中，循著拴著阿嬌的長繩往下潛行。
    阿鬆原想跟去，可一想到墨楓聽到自己用刀刮海大魚時的反應，又幫了倒忙，隻能在茫茫海霧中幹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