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做了壞事總會有報應的，因為天在看。
    那天唐在醫院當班，聽到外麵有吵鬧聲，她剛抬起頭就一盆髒水兜頭澆了下來。
    當時已經是深秋了，水涼的刺骨，唐打了一個哆嗦，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了看眼前的女人。
    是個中年女人，染成栗色的頭發燙著大波浪，眼皮上化著紫色的眼影，畫著黑黑的眼線，粉底很厚，可是還是遮不住眼角深深的皺紋。
    但還是能看出來女人年輕時一定美麗過，女人的脖子很長，很有氣質，即使到了這個年紀身材也還是不錯還是看的出曾經纖細的腰線。
    她大概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了，女人在唐的麵前站著，大聲的咒罵，說唐是狐狸精，不要臉。
    可以看出來女人很有修養，也是因為氣急才會來找她，最後女人突然站在唐麵前哭了起來，唐有些無措。
    她一直沒敢出聲，連回嘴都不敢，因為心虛。
    女人哭得聲音和大，不管不顧的，臉上全是黑黑的淚痕，精致的眼妝被哭花了，精致的人拆開包裝後和普通人是一樣的，興許那些看起來精致的人襪子上的洞比你還多呢！
    院裏的醫生和護士還有住院的病人都出來看熱鬧，但卻沒一個人來阻止，阻止那女人的咒罵，大家都在看笑話嘴角都掛著淡淡的笑。
    這時候醫院的大門開了，跑進來一個人。
    唐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一陣冷風吹過，打了一個冷戰，不斷有冰涼的水順著脖子滴落到後背。
    跑進來的是那個局長，剛才還蹲在地上哭的女人看見局長跑進來突然站起來了，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女人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想在心愛的男人麵前保持美麗。
    “建平！”女人帶著哭腔呼喊著匆匆跑進來的男人。
    男人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裹住了冷得發抖的唐，然後把唐的包拎上，緊緊把唐摟在懷裏出了醫院。
    女人還在身後呼喊，可是那個男人連頭都沒有回，反而加快了腳步，仿佛身後正在呼喊自己的是洪水猛獸，而不是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
    唐回頭望了一眼，那個女人站在醫院大廳的正中間，站的直直的，纖長的脖子離遠看很好看，即使離得那麼遠她好像也能看清她的顫抖。
    唐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很無措。
    那女人真讓人心疼，可是誰的心在疼？
    她回過頭看了看摟緊自己向外走的男人，這就是男人，這就是愛。
    男人把唐送回了家，並為今天的事道歉，唐沒有怪他。
    “對不起！”男人把唐送回家，坐在沙發上一臉愧疚的說。
    “沒關係！”唐摟緊了身上的毯子，喝了一口杯子裏的熱水。
    “我也不知道她會去醫院！”男人煩惱的扒了扒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我已經和她說要離婚了，她不同意，我也不知她會去醫院！”
    看得出來男人很焦躁。
    “沒關係！你回家去吧！無論最後怎樣還是要好好談談，回去吧！”唐摸了摸男人的臉。
    男人走的時候親了親她的臉，聽到關門聲後唐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看著沙發上沾了水的拎包，喝了一口杯裏的溫水。
    自己到底錯沒錯？她也不知道！
    第二天她去上班的時候，同事的臉上都掛著詭異的笑。
    李建平是省衛生局的局長，是醫院院長的直係領導，然而唐為什麼會升的這麼快也有個很好的解釋了。
    去醫院的路上，遇到平時相熟的護士看見唐遠遠的走開，仿佛看見什麼洪水猛獸。
    唐剛把包放到櫃子裏，有人走過用手指來敲了敲她的桌腳。
    “院長讓你去她辦公室。”是護士長，說完這句話就轉身走了，話語眼神裏皆是不屑。
    早上的陽光照進屋裏，院長以前是腦科醫生，桌子前麵擺了一排擺設用的手術刀，在太陽光下閃著銀光。
    配上院長臉上的金框眼鏡，說不出的詭異。
    這件屋子是全院采光最好的一間，她突然想起了她在那間小診所的辦公室。
    “小唐，你到我們院多長時間了？”
    “差不多一年半了！”
    “那也不是很長時間哦！”
    院長抬頭掃了一眼唐，繼續擺弄手上的簽字筆。
    “我知道老李寵你，但是這次出了這樣的事也沒有辦法，老李也受了牽連。衛生局那邊也要對這件事調查調查，你在這的工作也不好再做下去了，院裏決定讓你回家先休息一段時間，等風頭過了你再回來吧！”
    “…那風頭什麼時候能過？”
    “那就要看老李的老婆什麼時候鬆口了，現在那個女人一直在紀委那邊咬著老李和你的這件事，如果……”
    “就是說，如果那個女人不鬆口我就回不來了？”唐有點著急了，微微起身，聲調也高了許多。
    院長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就站起來繞過桌子，拍了拍唐的肩，接著是一聲關門聲。
    唐坐在院長室真皮的椅子上，從腳底一陣陣的發涼，手有點微微的顫抖，院長辦公室真大，好像連呼吸都有回音。
    她迅速站起身，衝回自己的科室，拿起電話撥通李建平的電話，電話響了一陣之後就是一陣忙音，一直沒有人接。
    唐癱坐在椅子上，手機掉到地上都沒有察覺，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
    唐抱著紙箱子剛要走出醫院大門，護士長領著醫院保安走過來，看見他們唐停下腳步。
    兩個保安個子很高，像保鏢一樣站在護士長身後。
    “院長讓我們檢查一下你帶走的東西，這是規矩你能體諒吧？”
    “當然，沒關係。”
    唐衝護士長笑了笑，是標準的八顆牙的笑法，進院的時候每個護士都培訓過，唐在所有護士裏笑得最好，現在這笑容真諷刺。
    雖然說著讓唐體諒，可是三個人卻都一臉譏諷，兩個保安接過唐手上的箱子，唐跟著走在前麵的三個人七扭八拐的走到醫院後身的保安室。
    兩個保安把箱子裏的東西一股腦的倒在桌子上，護士長戴著手套挑揀著桌麵上的東西。
    箱子裏隻有唐的個人物品，一盆小小的仙人掌是剛上班的時候姥爺給她買的說能防輻射，老人對她的事情一直都很上心，還有幾個相框，都是唐和姥姥姥爺的合影。
    照片上的唐剛畢業，頭發短短的圓圓的臉蛋兒，站在姥姥姥爺中間，兩個老人的臉上都有點不好意思的笑，她挽著兩位老人的胳膊笑的很甜。
    金屬製的相框扣的一聲落到桌子上，玻璃微微有了一點裂痕，唐握緊了雙手，費力的保持著臉上最後的一點笑。
    “你的背包也要檢查！”護士長伸手要拿唐拎在肩膀上的包。
    “你……”唐抓緊了背包的袋子，但又馬上放開了。
    “放手啊！”
    護士長用力的扯過背包，拉開背包的袋子把包裏的東西傾囊倒出，包裏的唇膏硬幣鑰匙散落一桌，有幾個硬幣滾到了桌子下麵。
    桌上的一堆東西裏有一板吃剩三片的避孕藥，銀白色的一板，就是那種小小的藥片，一板大約有二十個，銀色的包裝在桌子上格外顯眼。
    護士長撿起那板藥看了看，嗤笑出聲，把藥扔到唐麵前，銳利的邊角在唐蒼白的手上劃出了一個小口，她握緊了手。
    “還有什麼用檢查嗎？”
    “我還以為會有什麼，不就是這兩樣嗎！”
    護士長拍了拍戴著手套的雙手，好像怕沾上什麼髒東西，然後把手套摘下來收到衣兜裏，慢悠悠地說，“我得回去請示一下領導，你在這等著吧！”說完就轉身出了保安室的門，門‘哢噠‘一聲鎖上。
    “唐小姐要不你先坐一下，護士長一會兒就回來了。”
    其中的一個保安走到唐的身後，拉開凳子。
    “謝……”
    一個手絹捂在了唐的口鼻上，刺鼻的氣味直傳腦幹，這氣味很熟悉自己在麻醉科的時候總能聞著，還沒有想完唐就眼前一黑的暈了過去，唐最後看到的是站在門口的那個保安摘下頭上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