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笑埋的炸彈終於爆發了。
    林白晚上麵紅耳赤地在羅染協助下洗過澡後，披著浴巾自己找衣服穿。羅染留他獨自換衣服自己去洗澡。等他出來後，就看見小家夥背對著自己好像在盯著手裏的什麼東西發愣。
    “看什麼呢。”
    “啊，沒，沒什麼。”林白手一抖，像是被燙到似的趕快把手裏的東西放下來。
    羅染走近發現小家夥的臉比在浴室還紅，再一看，啊啊啊，他手裏拿著什麼！羅染從林白手裏拿起那窄窄小小的布料，提起來——這是丁字褲啊！還是隻有兩根帶子的那種超性感火辣款式！
    “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那個袋子裏都是我的東西，沒想到有您的東西在……”
    啊？我的？這袋子裏確確實實全是你的東西啊，確確實實不是我的東西……羅染瘋了。用腳趾頭動一動都知道這一準是唐笑笑使壞，但又不能說是給林白買的，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尷尬地笑著把那條丁字褲收起來，打個哈哈，“您什麼您，我們平輩兒，別用敬語聽不慣。那就這樣，你在這屋睡，我就在你隔壁，晚上有事喊我。”
    “好。謝謝。”
    “在自己家還謝什麼。”羅染擺擺手走出去。
    林白躺在床上睡不著，他這十幾年除去前幾天醫院的病床就再沒有睡過自己那張小木床以外的床。現在身下這床這麼大這麼軟，他覺得自己的身子一直往下陷，軟綿綿地讓人恐慌，找不到一絲著力處。唯一能確定的，隻有那個人很溫柔，那自己又為什麼能得到這份溫柔，然後又能何以為報呢。
    生活是那麼瑣碎的事，誰能那麼輕易就允諾另一個人一生呢，誰又敢心安理得接受這允諾不害怕不擔心呢。還有媽媽，即使他勒令自己不去想，心思千轉百回地卻總會繞到那個地方。想她滿櫃子瓶瓶罐罐的廉價化妝品，想她天天念叨的錢啊錢，林白不恨她，一點也不。他隻是怨自己太小能力太弱，他想以後長大了賺錢了給她買好多好多東西，她就還能原諒他吧。還有學校呢前程呢，他對學校懷有一種既向往崇敬又害怕的心理。他喜歡學校，安安靜靜地念書聽講做題，別的孩子叫苦連天的題海他也不覺得辛苦，和家裏相比，學校明亮寬敞幹淨，他是真心享受學校生活。但是他怕自己去學校又會出事，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麻煩別人太多。即使羅染說那些不麻煩，他也不想讓羅染覺得自己是個負擔。他討厭一再驗證自己的無力感。
    是誰說十六歲是花季呢，是誰說那個年紀即使憂傷也是美麗的呢，這些隻是那些人長大後時過境遷後不負責任的美化。林白的心很小，卻繁複錯雜地累了一層又一層的憂愁擔心恐懼。腿有些麻，用手敲一敲，稍微挪動一下換個姿勢，啊，還是從最近前解決吧。自己的書包那天就不知道丟在哪裏了，明天要拜托羅染去找一套教材，不能把功課落下。這也算自己主動對羅染提請求了吧，不曉得他會不會覺得安慰一點呢。不由自主貼向牆壁，另一邊的羅染已經睡著了吧，他也得努力快點睡著才是。
    羅染躺到自己床上隱約覺得恍惚，翻來覆去腦子亂七八糟。這就算生活在一起了啊。怎麼就到今天這樣了呢，倒不是說不好。總感覺冥冥中似乎有什麼推動運轉，不符合他一貫人生軌跡。這種不確定感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這裏真的是個好地方，晚上很安靜。羅染想著和自己一牆之隔的林白不知道睡著了沒有。這麼想著，又往牆壁那邊靠了靠，什麼也聽不到，羅染隻感到絲絲涼氣一點點滲入體內。還是頭腦不清楚。那個安靜的少年啊，羅染幽幽吐了口氣，把手也貼在牆壁上，說不清想抓住什麼，很複雜的心緒。扭頭又看到他帶過來丟在一邊的那條丁字褲，覺得腦子不亂了，就剩下滔滔怒火了，純粹得很。
    唐笑笑這會還沒睡，正趴在蘇蘇胸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蘇蘇一卷一卷玩他的頭發。手機隻響到第二聲便接起來，“喂。”裝出一副厭惡的口吻，臉上卻掛著笑，衝蘇蘇亮亮地眨眼。蘇蘇想著剛剛那特別的來電鈴聲輕笑，這是羅染呢。
    “唐笑笑……”平板的聲調。
    “嗯，是我，你是誰啊。”生硬的語氣。
    “唐笑笑……”依舊平板的聲調。
    “啊呀我都說就是我了你還一個勁問什麼啊。”耍橫。
    “唐笑笑……”最後一個笑字好像拖得有點長。
    啊呀不好，羅染大魔王這是真生氣了，“啊呀羅染啊，這麼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啊。”
    “唐笑笑……”
    “有什麼難以啟齒？啊——啊啊，莫非小染你，麵對我家可愛的小林白——”
    “唐笑笑你別想混過去！”羅染陰森森地恐嚇。
    “什麼嘛，人家都不明白的說。虧人家還特地等你電話到午夜，生怕你有一些關於少年生理心理上的疑問想來請教我。”唐笑笑在羅染大魔王狀態下自動切換衝受虐的小媳婦模式。
    “那天逛街你往我袋子裏放了點什麼多餘的東西吧。”
    “喔，那個呀，不多餘啊。現的在少年兒童祖國的花朵們都很懷新滴~~~”
    “哼。”羅染不吃這一套，以為他看不穿那點壞點子？開玩笑。
    “誒，話說你不自動什麼叫懷新吧。”還沒等羅染答話，唐笑笑徑自說下去，“啊呀我就說羅染你跟社會要脫節了就快變成怪蜀黍了。懷新啦懷新，就是Fashion啦。”唐笑笑沾沾自喜。
    羅染懷疑自己是不有病，大半夜給這麼個神經病打電話，和唐笑笑說話簡直是自虐，他們壓根就不是一個次元空間的生物，完全是驢唇不對馬嘴。還是使出殺手鐧吧，這次回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要幫唐笑笑老爸的公司推出幾個新人，“不爽，朕延後開工了。”“啪”掛掉電話。
    “啊啊啊啊，羅染不行啊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唐笑笑垂著可憐的小臉，對蘇蘇哭，“他掛了。”
    “玩過了吧。”
    “啊我這麼想到他這麼不禁玩的啊啊啊啊啊。公司裏好幾個案子都是打算交給他來做的啊啊啊啊。這下我老爹得罵死我啊。”
    這邊羅染很開心地按掉一通又一通唐笑笑打來的電話，一會兒覺得玩厭了，關機睡覺。唐笑笑聽著手機裏傳來的甜美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虛脫一般倒下，“啊，關機了，太好了。皇上他老人家終於息怒了。”
    蘇蘇拍拍他的臉，“你真是自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