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膩夠了，羅染覺得身上實在不舒服，晃著舒漫一起去洗澡，可那位大仙隻是躺在那裏哼哼，連手指頭都沒動全了。無奈，羅染隻能先去浴室放好水，再抱起他去洗澡。結果，舒漫在浴缸裏被熱水那麼一泡，更是舒服地懶得動了。那麼送佛送到西吧，羅染親力親為把舒漫裏裏外外洗了個幹淨。嗯，是裏裏外外，但也隻是單純地洗個幹淨，沒有進一步動作。倒不是羅染坐懷不亂，他考慮到舒漫第二天還有繁重的日程安排。洗過了，舒漫被熱水蒸得粉粉的，羅染用浴巾裹起他抱上床。舒漫這時已經完全神誌不清了。
    這孩子，工作得忙成什麼樣啊，居然這樣也能睡著。羅染躺在他身邊兩眼彎彎，親昵地吻了吻他光潔的額頭，有點混亂地想，吾家有女初長成是不是這個感覺。想找手機看看時間，想到留給了林白，拿起床頭的座機，已經十一點了，還有通自己手機號碼的未接來電，心頭不自覺掠過一絲喜悅。小心地關上臥室門，走進客廳回撥過去。
    “對不起，剛剛吵到您了麼。”少年柔柔的聲音傳來。
    “沒有。隻是剛剛在洗澡沒聽到。”羅染像是被感染了也不覺放柔了聲音。“怎麼，吃過晚飯了麼。”
    “沒，沒什麼。我明天要出院了，我會把手機留給護士轉交，隻是麻煩您有空的時候來拿一下好麼。”
    “出院？”羅染察覺到林白聲音裏隱約的顫抖。
    “嗯，剛才我媽媽來過了。明天她給我辦理出院手續。”
    “哦。那——”那什麼呢，羅染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心裏漲漲地想說點什麼，卻又好像沒什麼好說的。人家正牌媽媽來了，自己這個冒牌叔叔有什麼資格去質疑呢。躊躇著，就有點心灰意懶。
    “……”
    “……”
    兩相沉默，羅染仿佛聽到少年細細的呼吸通過電話線傳過來，撲到他臉上，癢癢的，暖暖的。心裏就湧起一陣衝動，“林白，明天你一定要等到我知道麼，我會盡早過去的。”
    “啊？好。其實，其實您不用特意趕過來的。我記著您的號碼，錢我也一定會還您的。”
    “不是錢的問題。”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呢，他又不是為了趕去要錢。
    “……”
    那邊又沉默了。羅染也想，不是錢的問題是什麼問題呢，想不明白，“總之，你等我。我盡早到。”
    “嗯。那麻煩您了。”
    躡手躡腳走回臥室，羅染從抽屜裏翻出一個鬧鍾定好時間。明天看來要早點了，等學生們上學把他吵醒就有點晚了。
    羅染是心裏惦著事就睡不踏實的人，這一晚上醒醒睡睡一直折騰，累得不行了天都快亮了，這時候外麵嘰嘰喳喳開始有了鳥叫聲就更睡不著了。羅染看看表，還不到五點，細心地關掉鬧鍾，走到外麵洗漱穿衣。
    現在的超市夏天都有早市，主要是一群老太太或者家庭主婦搶購蔬菜食品，便宜還新鮮。羅染穿著襯衫西褲擠在一群婦女中間格外顯眼，總有詭異的目光向他飄來，還不時聽到有人議論什麼真是好男人啊我老公從來都不陪我買菜，旁邊人附和是啊是啊，而且還起這麼早，他太太一定幸福死了。
    那些夫人太太們自以為是的小聲可一點也不小啊，而且還離他這麼近，他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羅染不知道該裝聽到還是沒聽到，著實有些尷尬。其實他隻是今天起早了，難得有閑情自己買東西回去做早飯，自己和舒漫吃過，還能帶給林白。自家做的東西總比外麵幹淨營養。
    羅染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外麵開始喧鬧起來的時候，鍋裏的粥也煲得差不多了。舒漫順著香味一路晃到了廚房，靠到羅染肩上，“餓。”
    羅染轉身，這位大仙頭垂在他肩上還閉著眼呢。拍拍他的頭，“這裏馬上好了，你先去洗漱。”
    舒漫不動，“餓~~~”
    羅染掐掐他的臉，“我的少爺啊，多大了還撒嬌。”
    舒漫還是不動。
    羅染佯怒，把他拎到浴室，“不洗不給吃飯！”
    舒漫這才老實了，不滿地哼哼兩聲開始刷牙。
    羅染回到廚房繼續煲粥看火，他納悶以舒漫那樣的經曆怎麼一點成熟穩重都看不出來，反而造就一副小孩子性格。羅染把粥和幾道爽口小菜擺到桌上，舒漫坐在椅子上像小狗那樣抽抽鼻子。羅染納悶自己怎麼就一點也不反感這樣的舒漫，反而覺得小孩子性格也很可愛。
    吃過早餐，舒漫的經紀人到了，抱怨地方不好開車，快手快腳把舒漫包嚴實了離開。羅染看看時間，七點零五，把粥盛進保溫盒裏打包幾份小菜也就出門了。
    到醫院才知道昨晚林白電話裏完全沒說明情況。昨晚值班的小護士還沒走，一看見羅染立即兩眼放光地撲上來。“羅先生，林白的媽媽怎麼回事啊。那麼好一個孩子，也真舍得啊。你做人叔叔的也得管管啊。”
    羅染有點懵：“怎麼回事？”
    小護士不滿地盯著他，“昨天林白的媽媽大晚上過來伸手就打他，還非要出院，林白那樣走都走不了還怎麼出院啊。我們好心勸她讓林白多住幾天，她還指著我鼻子說沒錢，別想黑她錢。要不是我們主任好說歹說要明天準備齊全了再走，那孩子沒準被他自己媽折騰再次骨折了。”
    小護士說著眼圈就紅了，也是剛參加工作的小孩子，被病人家屬平白罵了是委屈，說起話來也一點不客氣。羅染這邊好言安撫了幾句，急急地走進病房。
    林白側頭躺著發呆，羅染走過去發現他看的是自己的手機和昨天留下的便簽。心頭熱熱的，輕咳一聲，把保溫盒放在床頭櫃上。“林白，我來了。”
    林白似是被嚇了一跳，想到被羅染看到自己剛才的樣子，臉唰的紅了。
    羅染好笑地看他像隻煮熟的蝦子般紅紅的蜷著，也不點破，隻是扶他坐起來喂他吃粥。
    “我媽……”
    “剛才聽護士說了幾句，有什麼事等下解決，我可是受了醫生不少教育，先遵醫囑把飯吃了。”
    “可是我媽……”
    “先、吃、飯。”羅染一字一頓吐出這句話，強硬地打斷林白。“好孩子，沒事。等你家長來了也沒事，我好歹也是你叔叔啊，我不護著你誰護著你。”
    “對不起，那天我對醫生撒了謊說你是我叔叔。”林白惶急地解釋。
    “你現在還不吃飯才是對不起我呢，這可是我一大早自己煮的。”
    林白忙低下頭就著羅染遞過的勺子吞了一大口，有點喝急了，嗆得咳嗽。羅染拍拍他的背幫他順氣，就聽到外麵一個尖利的女聲：“我怎麼管兒子關你什麼事，我樂意打他罵他你管得著麼。行了別廢話，我今天就是來辦出院的。”
    羅染看著林白突然變白的臉色明白這是誰來了，安撫地抓住他緊張地攥成一團的手，把蜷曲的手指撫開了放在自己掌心，“好孩子，沒事。我都說了，我是你叔叔，我不護著你誰護著你。我在這裏。你信我。”
    林白無主的眼神一點點彙集，最後聚焦在羅染瘦削英俊的臉上，無聲地望著他，下意識地回握，像是茫茫闊水中死死得攥緊了這一棵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