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君笑，“你是怕本君賴賬麼？人間的貨幣其實對你無用，我卻是真正的買主，你說你要什麼才肯賣？我都會付給你。”
    天官老頭兒摩挲著右手上的翡翠扳指，“那老夫就說幾句實在話，做一回實在生意；神君說的對，這‘福’不是可以標價的貨物，‘福’等同於‘道’，圓融和合，不滅不殆，在此消而在彼生；所以，神君真的想要買下這福帕，便拿您自身的‘福’來支付罷。”
    白虎君揚眉一笑，“倒是筆好生意，你劃得來我也滿意。”他彎下腰對明瞳用商量的語氣道，“你喜歡哪一塊？這個怎麼樣？紫蝠粉桃的，恩，還是這塊滾了銀邊的？”
    明瞳拉拉他的衣角，“仙君，我不要了。”
    白虎君點一下他的臉頰，低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手感真好，再點一下，“我曾見凡間的僧徒升起風馬，為心愛的人祈福；還和接引道人玩笑說佛家以普度眾生為己任，怎麼能心係一人呢？可現在，我卻起了效仿的心思。難道你和當初的我一般，覺得這般心思很可笑？”
    明瞳連忙搖頭。
    白虎君笑道，“那就讓我和那個僧徒一樣，用自己的方式為心中一人求福罷。”
    賜福天官笑眯眯地看著明瞳挑好福帕，不知從哪掏出一本小冊子和羊毫筆，邊勾畫邊道，“日後老夫會和南鬥六星君一起算清神君的這筆賬。”
    白虎君衝他連連擺手，“本君還是現在就付賬比較好，玄武和南鬥幾位神仙中的司命星君交情好，他要是聽說了這事，免不了要跑來囉嗦。”
    天官點頭，“這也好，這片山南邊的一個村子被瘟神侵擾過，惡神雖被驅逐，此地地氣仍貧瘠惡苦，我本打算醜時去降幅，現下就請白虎君帶老夫去一趟。”他取出一道符送到白虎君手上，“到時神君滴血染紅此符，再燒成灰灑下便可。”
    明瞳雖一直笑著，眼睛卻暗了一暗。
    天官老頭手一指“那邊還有賣麵具的，頗為滑稽有趣，監兵神君可帶公子去看看。”
    白虎君護著明瞳的肩向麵具攤移去，明瞳隔著衣服按按懷裏的福帕，仰頭看身邊人線條冷峭的下頷，一時怔忪。
    本以為我隻是一隻螢火，你卻說是你整個世界唯一的光。
    明瞳拿起一隻怒眉金目，鬢如劍戟的假麵扣到臉上，白虎君撫掌大笑，攤主喋喋道，“哎呀，這可是天上白虎仙君的真麵，你想啊，白虎仙君是什麼神仙？是戰神啊，專門避邪、禳災，公子買一個回去吧。。。”話沒說玩，明瞳悶悶的笑聲就從假麵中傳出來，白虎君忍不住嘴角抽搐，明瞳摘了假麵變笑邊道，“不像，一點都不像，我不要。。。”
    “那，公子買個麵飾吧，鑽了孔的，可以係佩在胸前或腰間，”攤主搓了搓手，拿出一隻木質陰刻的人麵麵飾來。“恩，這又是哪路神仙？”明瞳接過細瞧，是個頭戴高冠，麵目端正的青年樣貌。
    攤主“咳”了聲，“我若說了，公子又會說不像。”
    明瞳笑道，“你且說說是誰。”
    攤主道，“是玄武真君。他老人家既是水神，滋養萬物，還保佑凡人多祿多壽。”
    “倒還真有點像，”明瞳淡淡道，正欲放下，白虎君卻拿了過去，“這麵相氣度沉肅，的確有幾分肖似。買個回去給他瞧瞧罷。”
    “怎麼了，一提到玄武君你臉色就不太好。”二人走到一座石橋上歇著吹風，白虎君俯腰將明瞳額前的碎發籠到一邊，輕聲問著。
    “沒有，隻是有些累了，”明瞳抓住他的手，一根指頭一根指頭地扳著玩，“我心裏也是很愛玄武仙君的，可他隻把我當作一個什麼都不懂，隻會壞事的半路小仙。”
    “哪有啊，是明瞳想多了。”白虎君摸摸他的小腦袋，心下卻歎，明瞳原也這般心思敏感。
    “我最喜歡玄女姐姐。”明瞳也不反駁，隻又說了一句，便閉口不言。
    那次從七重天回來時，他們碰到了青龍君，明瞳記得俊美的青龍君看他的眼神，說不出的怪異，當時他想，其實青龍君看的是兩千年前的自己吧，那個陰差陽錯地毀了長兄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