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為你取個名字吧。”白虎君支著頷，半掀眼簾瞧少年在燈光下纖毫畢現的輪廓。少年高興得連連點頭，挨近了小腦袋悄聲道，“叫什麼？”似乎這是什麼機密的大事，不願叫別人聽了去。白虎君將手掌覆上近在咫尺的燦然生輝的褐瞳，長長的睫毛在手心裏不安分地扇動，癢麻的觸感一直酥到心裏去，“就叫明瞳。明澈的瞳孔。”
    “明瞳。”少年念了一聲，一頭紮進仙君肩窩裏不住地亂蹭。白虎君笑著摩挲他的一頭細發，這回，舊習難改的小狸貓是在表達滿意和開心吧。
    “奇了，他還能去哪呢？”白虎君手搭著練武殿大門上的獅環，喃喃自語；他前幾日收到玄武仙君的帖子，邀請四方神君在今日到他府上小聚，白虎君有心將明瞳引見給各位仙友，卻四處尋他不著。
    正巧一個皂衣小廝往這邊過來，白虎君見他打扮是膳食部的，原也不指望，隻隨口問了一句，不想小廝點頭道，“明瞳公子在膳房呢！一大早就去了。”
    白虎君狐疑，平常這時候他該在書房習字才對。“你帶我過去。”他拍拍小廝的肩。
    “明瞳？”白虎君站在膳房門口朗聲叫道，滿屋子食材的香氣和木柴的嗆味中，庖人們謹然有序地忙著手頭的燒煮洗涮，隻是來回穿梭的人多起來，借著路過的機會，悄悄瞥一眼輕袍緩帶，渾身祥光的白虎君。
    “仙君。”明瞳手裏抱個壇子，小心而敏捷地小跑著穿過人群。
    白虎君看著麵前笑得大眼彎彎的少年，伸手在他麵頰一劃拉，黑黑的小臉清晰地出現一條白道道，“你怎麼髒成這樣？”
    明瞳獻寶似的把壇子遞過去，才騰出手抹了兩下眼，“我想給仙君釀壇‘梨花白’，杜康仙吏說要將去心蒂的幹梨花和陳酒同入鍋中，文火煎煮，可我掌握不好火候，老將酒煮幹，倒騰了一早上，才得了這麼一小壇。”
    白虎君湊到壇口一嗅，果然是自己最愛的“梨花白”的味道，他見明瞳兩隻眼都被熏得通紅，小兔子似的，堅如鐵石的心也生出柔軟的觸角來，俯身揉亂少年的細發，“快去洗臉吧，收到這壇酒，仙君。。。很高興，謝謝明瞳。”
    小兔子聽了誇獎，倒不好意思了，撒腿飛快地往正殿跑去，又在數尺外的八角亭旁停下，背對白虎君等著。
    回到威武正殿時，內侍總管小婉已翹首半日，忙提起裙裾下了台階，“大人你可把公子帶回來了，車輦都備好了，請快些隨我正冠換衣。”
    “明瞳公子穿這身寶藍真是好看極了，大人您看呢？”小婉上下打量自己的傑作，掩口笑道道。白虎君招手將少年喚到跟前，修長的手指替他緊了緊護額，道，“不錯，明瞳尚不足及冠，這樣打扮就很好。”少年垂著睫羽，雙手交握，肩部的線條放鬆而流暢；藍色正服襯起他纖細的身體，似一隻自在開屏的孔雀，美的悠遠寧和，沒有一絲獻媚於人的張揚。
    雙鳳拉起的車輦破開殘餘的晨霧，迅疾地駛往北方的天空，車軛的八隻金鑾發出清脆叮叮聲，隻一盞茶的功夫，便能望見玄武神殿高高的攢尖頂。白虎君掀了掀簾子道，“比以前快不少嘛，朱雀送我的鳳凰還真不賴，”他放下車簾支起頷，“我這三個仙友啊，青龍君大約是屬木的關係，性子也跟塊木頭似的硬邦邦的；玄武君為人城府肅寂，我們倒是談得來，卻很少能放開了說話；恩，朱雀是個女孩子，心思細膩，還是她最可意貼心不過。”
    明瞳看了看白虎君，不吭聲地趴到窗沿，往外探出小腦袋，彩鳳長逾五尺的尾羽拂過他的額額頭，他用手捉住了，那鳳凰回頭清鳴，音如簫笙，明瞳抓緊金光閃閃的彩羽，作勢要扯，鳳凰不屑的瞟他一眼，輕鬆的掙開了，羽尖在他鼻子下劃過，明瞳響亮地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