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天涯思君,終不可忘 第三章 猝然相逢 ——別回頭,你知道人生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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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回頭,你知道人生匆匆
(回憶就像紮在心中的刺,總在不經意時讓你痛到難以自製。)
不管事情的發展有著怎樣的變化,雲若風不得不承認,安念誠的到來並沒有為他的生活節奏帶來多少改變。
此人早出晚歸,經常不在家,他有時也會忍不住好奇去問,宮角羽隻是告訴他,那是安念誠的工作,忙起來的日子幾乎看不見他的人,所以習慣就好。
雲若風點點頭,表示了解。所以一個月過去了,他也漸漸習慣了家裏多了一個人,雖然這是因為此人常常不在而造成的習慣。
他一邊上樓,一邊想著今天的打算。他的大學主修課是日語,不過該考的都已經考完,何況語言這種學科隻要拿到級別證書即可,其他都可以忽略。於是乎,這段時間他倒是經常在家。
他走到安念誠的房門口,然後輕輕敲了幾下,見沒人應聲便轉了轉扶手,發現沒有鎖,那就說明房間的主人允許他人進入房間,於是他打開房門想要叫他下樓吃晚飯。但當他走進房間時,卻看見安念誠正一動不動地坐在陽台的木質地板上,前麵放了一架三腳架,隻見他一手扶著攝像機,另一隻手好像在調節著焦距,認真的盯著像機的鏡頭,安靜而專注。
由於被這種氣氛感染,雲若風隻是走近了幾步,與他保持了一段距離,然後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在為他的工作而忙碌。當然,這是種靜態的忙碌。
此時外麵的天色已經幾乎全部暗了下來,天空呈現出一抹最美的藍紫,安念誠在這已經有些畏寒的季節裏隻穿了件襯衫,頭發被晚風輕輕吹動著,襯衫柔順的下擺也隨風款動。雲若風突然很想看看他此時的樣子,於是便向左移了幾步,這樣正好能看見他的側臉。
視野中,是他凝神看著鏡頭裏的樣子,偶爾眼睛會輕輕眨一下,讓他靜止不動的身影有了絲動態的感覺。雲若風有一點近視,雖然這個距離並不是太遠,但他還是想看得更真切些,於是微微眯了眯眼。
一直以來,自己都有一個習慣,就是不太願意眯起眼去看清這個世界,這也是他一直不配眼鏡的原因。所以隻有當他出於主觀意願,才會選擇看清,而刻下的雲若風,就是想看清楚這個男人。
從來都聽人說,專注於工作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他以前隻覺得這話有些誇大其辭,而現在卻不能否認,眼前的這個男人確實有另人心動的地方。
他有著線條明確的輪廓,雖然這讓他看上去有些剛毅,卻平添了一份穩重。因為是中英混血,他的五官想必選擇了他父母最出色的地方,搶眼分明。筆直的鼻梁,輕抿的薄唇,微微皺起的雙眉如劍鋒利,而現在卻因這寧靜的夜晚讓人覺得柔和不已。
跟著,雲若風的視線來到了那雙最迷人的眼睛。歐洲的血統讓他有了一雙碧藍色的眼眸,記得機場出遇時,自己曾認為像最清澄的天空藍,但是現在,他覺得是最深邃的暗夜藍。
就這樣,一個人毫無所覺的坐著拍攝著每一分天色,另一個人就站在他身後,關注著眼前的人,每一個片刻。
一時之間,四下裏悄然無息,隻有偶爾鏡頭轉動,焦距調整的“哢嗒”聲。
其實當雲若風敲門那一刻,安念誠就已經知道。那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下,他原以為雲若風是來喊他吃飯的,所以自己也沒有出聲應,因為彼時他的確還專注在最後一段拍攝。隻是過了很久都沒有聽到雲若風的聲音,於是他有些好奇的稍稍轉動了相機,而眼睛也離開了鏡頭,透過鏡麵的倒影,卻發現自己身後的人竟站著不動,一聲不吭好像在觀察著他。這讓他覺得很有意思,於是也就坐著大方的任由他將自己看了個遍,而自己也在鏡頭的倒影中,不動聲色的看著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安念誠原是有心耗著,誰料雲若風完全沒有要叫他的意思,而自己的肚子也實在是有些餓得慌了,終於他有些氣餒的承認,站在自己身後的小家夥的確有夠耐性,所以安念誠隻好挫敗的轉回了相機,伸了下懶腰,一麵錘著肩膀一麵回過頭,假裝一副看到雲若風然後很吃驚的樣子,“若風,你怎麼站在這裏?”
雲若風被他的突然回頭嚇了一跳,結果就顯得有點無措,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感覺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煩躁,他再三調整著這奇怪的心緒,穩了穩後才回道,“那個,嗯,我是來叫你吃飯的。”
見他難得的微窘,安念誠覺得心情大好,一天拍攝積累下的勞累也好像少了許多。他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口裏說著,“正好,我也餓了,我們下樓吧,不然角羽該罵人了。”說完,他打開房門徑自走下樓去,而雲若風卻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於是搖了搖頭,收了手已經四散開的思維,也一步步朝門口走去。
看樣子,他是該散下心了。
**********
每一年每一年,上海都有明顯的變化,與七年前自己離開相比,真的是繁華更多,也奢侈了更多。安念誠沿路拍攝風景,深夜讓這座世界聞名的城市更添了一分迷離,也讓他的心有些不能平靜。
他一個人站在外灘,手肘撐著欄杆低頭看去,是霓虹燈光照耀下的黃浦江水,幽幽水麵輕輕晃動著的,是自己已經更改太多的容顏。
隔江而望,陸家嘴讓整個浦東都顯得有些囂張,記憶中的建築幾乎已經全都不在,隻剩下東方明珠依舊璀璨。他不禁端起了相機,一張張拍下它的美麗。
江麵上的風緩緩撲麵,那粘粘的,潮濕的感覺讓他懷念非常。曾經有一個人,陪著他從對麵向這裏遙遙望過,然後對自己說,如果不問過去將來,不問是非對錯,不管別人怎麼想也不管最後結局會怎麼樣,隻要現在,自己是否願意陪他度過一生。然而七年後,當自己再次站在這裏,卻已經廝人遠去,物是人非。
你還好嗎?安念誠放下了相機,一雙眼睛牢牢地看著對岸,仿佛在看著當年那兩個年少的身影,在濱江大道互許終身。
沒有想過自己還會站在這裏。如果沒有宮角羽再三相勸,也許他一輩子都不會再踏上這片留滿他回憶的地方。安念誠閉上了被風吹得生疼的雙眼,也掩去了已經發紅的眼眶。
每一年每一年,對你,我都是這樣的想念。
從開始的難以忍受到最後的習慣麻木,那些共同度過的日日月月,點點滴滴都落在了心間。偶爾午夜夢回,驀然驚醒時,卻都是心中流下的淚。
他握起一直掛在脖子上的戒指放在唇邊,輕輕地吻了又吻,久久不願放開。
你曾說的未來,它還在嗎?
“安念深?”一聲非常興奮的呼喚自身後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安念誠於是轉過身,就看見有人迅速的朝著自己走來。
“真的是你。”來人身著一襲暗紅色緊身短裙,外套一件黑色風衣,她踩著高跟鞋的姿態讓人覺氣質非常。“怎麼,不記得我了?”
安念誠柔和一笑,是一張最溫情的臉,“怎麼不記得。南心,當年我們班的校花。”於是他將手中的相機示了示,有些挑釁的看向南心,於是南心馬上會意,將她長長的頭發隨風一甩,靠著欄杆便擺起了pose,緊接著便是一連串相機“哢嚓哢嚓”的抓拍聲。
多年過後,再次相遇,沒有太多的交談,也不需要更多的渲染,兩人都不約而同的選擇讓過去的快樂在此時此刻繼續。
兩人一路拍攝一路寫真,從外灘到南京路,從南京路再到人民廣場,興之所致,南心甚至脫掉了風衣,一顯她動人的風姿。上海本就是個開放的城市,隻要你敢做,就有人敢看。一個是身高187的混血帥哥,一個是高挑靚麗身材媲美模特的大美女,兩人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有人駐足圍觀給與評讚,而當兩位主角離去,他們也同樣用掌聲送上祝福。
“真高興,念深。”終於拍夠了的兩人,有些倦意的靠在福州路上的馬路圍杆上。南心呼吸著上海夜晚的氣息,揚了揚她漂亮的眉目,“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個月前。”安念誠雙手插在褲袋站在她身側,為她稍稍擋了擋路口的風,“南心,以後叫我念誠吧。我現在的名字叫安念誠。”
南心聞言渾身一震,吃驚的回身看著他。飛揚的長發因身邊急速而過車輛淩亂的飄散在她秀麗的臉上,一道道車燈將她的背景留在一片片忽明忽暗裏,使得整個人在瞬間變得那麼悲傷。
“念誠……”她低低的呢喃著,一聲又一聲,忽然就流下了淚,“這幾年來,你就是這樣走過來的嗎?”
安念誠被她突然而來的眼淚嚇了一跳,連忙上前伸過手替她去擦,當冰涼的手指觸碰到那溫熱的眼淚時,他不禁也隨之黯然,“哭什麼呢?妝都花了。”
隻是安念誠越是擦,那流下的眼淚就越是多,到最後南心索性蹲下身,將臉埋在雙臂,低低抽泣了起來。這讓安念誠慌了手腳,他安慰也不是,替她擦眼淚也不是,於是無奈之下,也隻好在她麵前蹲下身,輕輕點歎了口氣。
她哭了很久,就好像要代替安念誠將這些年來所有流不出的淚傾盡而出一樣。路過的行人紛紛回頭奇怪的看向他們,有些人甚至向安念誠投去鄙視的眼神,責備他怎麼能讓自己的女朋友哭成這樣。而安念誠一臉的苦笑,但低頭看著南心的眼神,卻更溫柔了幾分。
終於,南心哭夠了,她抬頭看向他,聲音有些哭過後特有的暗啞,但那雙眼睛卻很明亮。“對不起,我隻是在發泄。”
“我知道。”安念誠伸手將她攬在了胸前,聲音低低的,一聽就讓人覺得很溫暖,“謝謝你的眼淚。”謝謝你為我流淚。
“不客氣。”南心的臉微不可見的紅了,她別過頭,有些不好意思,“沒有下次了。”
“還敢讓你有下次啊!”他放開了南心站起身,也將蹲著的她一把拉起,“我們去喝一杯吧。”他揚起手叫了輛車,握著她的手腕說,“就當我賠你的眼淚。”
南心抬起頭,看著他溫柔的表情,聽著他溫柔的語氣,所有的傷心仿佛都在那種包容下熄滅在了心裏。於是她破涕而笑,又恢複到了剛見時的開朗與清亮,驕傲而又張揚的挑了挑修長的眉。
“我的眼淚可是很值錢的。”
**********
如果你想在上海找一家酒吧打發時間,那麼隨便拉上一個上海人,他都會告訴你,去衡山路。
“Memory”是衡山路上一間還算有名的酒吧,畢竟這條路上酒吧太多。不過說起它出名的地方,還是因為它的安靜。
當南心推開門,安念誠就聽到一陣風鈴的聲音,他打量了下四周,發現與自己想象中的確實不太一樣。
“這裏很安靜。”南心選了個最角落的地方,今天不是周末也已經過了12點,所以人並不算多,不會像“BabyFace”那樣熱鬧叫囂。
“環境非常好。”安念誠讚同,他比較喜歡安靜一些的地方,“這裏一直都這樣嗎?”
“是啊。”南心邊說邊和吧台的酒保打著招呼,幾個眼神交換後,南心離開了座位,“我們去吧台。”
安念誠對這方麵無所謂,於是起身跟著她走去,經過舞池時,他看見最右側擺放著一架鋼琴。
等他走到吧台時,南心已經為他點了latte,“這是這裏的調酒師,劉新。”他介紹完後,又對劉新指了指安念誠,“高中同學,安念誠。”
“你好。”劉新微笑點頭,送上兩杯latte,“原來你是南心的同學,以前聽她說起過你。”
“是嗎?”安念誠禮貌的頷首,“她是怎麼說我的?”
“嗨嗨,難道我還會開壞你啊?”南心不滿意了,於是插話,“從我口裏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
“是。”安念誠好笑的喝了口手中的酒,“你啊,還是這樣,一點都沒變。”
“怎麼,不好嗎?”
“咳,”他輕咳一聲,“不錯。”
聽著兩人相互調侃,劉新覺得很新鮮,“第一次來這裏吧?感覺怎麼樣?”安念誠搖著杯子裏的冰塊,聽著冰塊相互的碰撞的聲音,“很舒服,不吵鬧。”劉新搖頭,“哪有酒吧完全不吵鬧的,又不是咖啡館。”他擦完吧台後看了下一張進來的單子,選擇著需要用的酒類,“隻是來這裏的人不一樣罷了。”
“哦?”安念誠放下酒杯,好奇的問道,“怎麼不一樣。”
“一看就知道你不是經常去酒吧的人。”劉新想了想,“其實不是每個人都是來酒吧發泄的。”隻有那些空虛的,不知道人生可貴的人才會日日頹廢,夜夜買醉。“有些人,純粹隻是為了尋求一種感覺,當然你也可以說這是一種情調。”
“有道理。”安念誠沉吟了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的確很多人回選擇去酒吧狂歡,但是狂歡過後,寂寞還是寂寞。”
從剛才的調侃到現在聽見他這麼說,劉新已經將他的性格猜了個大半。沉著,穩重,不焦慮不急躁,處事理智且更難得的是,為人寬容。他會認真聽你說話,然後認真為此分析,即使想法多有不同也不會與你爭鋒。
那時劉新對他的評價是:南心說的不錯,是個很好的男人。
這時有人從靠窗最裏的角落站起了身,向舞池旁的鋼琴走去,因為都是坐著低聲聊天,所以當那人坐在鋼琴前,隨之而起的“卡農”第一個音符便尤其清晰。
所有人都向他那裏看去,有幾位客人好似認出了他,酒吧裏漸漸有些騷動。
“怎麼回事?”南心發現周圍一些人甚至將座位都轉移,直接朝向那人,“很有名嗎?”
劉新卻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壓低了聲音有些神秘的輕輕說著,“他是我們這裏的招牌哦!”
聽他這麼一說,於是安念誠也轉過身往那兒看了一眼,可是就是這一眼,卻讓他怎麼也收不回眼神。
因為那個身影讓他大吃一驚。
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