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的風景很美。
    眼前這人白衣飄飄也很美。
    雲頂山的月亮圓。
    眼前這人瞳孔也很圓。
    易泠還處於沒有回神的狀態，千眉冷著臉連連喚了好幾聲，卻沒有一絲反應，千眉便有些氣結，袖子一拂便轉身欲離去。易泠連忙從後麵抓住了他的衣服，扯了好幾下。
    “好千眉，千大夫，千神醫，別鬧脾氣了，唉——”
    千眉斜眼瞅著自己的袖子，一回頭，暗道自己今晚根本就不該帶這人出來，於是便蹙起眉，寒聲出口：“今晚我找你出來，不是為了別的事，也就是你的傷好了，留在我這總歸是不妥，還是速速下山去罷。“
    易泠方才還閃爍著笑意的眸子驟然一頓，不可置信在眼底一閃而過，望著千眉冰冷毫無表情的麵容，勉強出聲道：“難道是我做錯什麼了麼？突然這樣說…。。這到底是為什麼？”
    千眉撇過頭去，不忍看他的表情，柔聲道：“我知道你也在這有了感情，加上你本也是厭世之人……可你終歸不如我與青黛，都是紅塵無牽無掛之人，你終是有你的生活——我這樣留你，也是不妥，所以……”
    “不，我問的是為什麼。”易泠一反平日裏無害的模樣，嫵媚的眼簾想要把天地間所有的光華斂入眼底，卻深不可測如冬日的繁星，“千眉，你知道我再問什麼，這是借口，對不對？”
    被質問之人麵容波瀾不驚，依舊是一派安然的模樣，長長的睫毛略略遮住了表情，清輝下點點的被質問之人麵容波瀾不驚，長長的睫毛略略遮住了表情，在臉上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肌膚白皙似有熒光。
    清輝下光芒透過稀疏的鬆枝，濾下幾點安靜的疏影，投在兩人腳下不知名的離離青草上，清冷的藥香如蝶般隱隱約約。許久沒有聽到回答，易泠抿著殷紅的唇，抬腳泄恨般的踢飛一個小小的石子，目光卻清明如同要透過他的眼中，窺得那心田如海般的小小一角。
    心輕輕的漏跳了半拍，月華下的少年美麗如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千眉，銀霜撒在惑人心魄的眉梢眼角，與那靜立的白衣廣袖相比，少了三分內斂高華，卻是多了十分風情。
    千眉暗惱自己失神，也不看他，徑直走到懸崖旁，也不顧如雪的衣袂，揮揮袖便坐在一塊平坦的岩石上，語聲清冷：“你知道麼，通常在醫治四肢患瘡症痛不可擋，且無藥可救的病人時，我們通常都是——”話語輕輕地頓了頓，易泠已走到他身邊，也幹淨利落地坐下，眼角微挑，接到，“截肢。”
    千眉意料之中地淡笑，接著說，“沒錯，截肢後的人，會麵臨焦慮，絕望，從而漸漸走向習慣的階段。”
    易泠被千眉的話弄得雲裏霧裏，卻又抓不住什麼，把他的肩扳過來，麵對著自己，雙目直直地望進他的心裏：“你到底在說什麼？千眉，你今天是怎麼了？”
    “我是說，我會習慣。”千眉垂下眸，笑容清淺，“我會，努力習慣的。”說罷他掙開易泠的手臂，單薄的身體似乎也有了一絲氣力，臉色在慘白的月色下有些勉強而失力，“對不起，如果傷害了你，可是我真的不能再冒險讓你留在這了……你知道我本想讓你留下的……可是不行，我發現真的不行。”
    易泠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千大夫，你不必如此的，我走就是了，淒淒切切的可不是你會做出來的事情。”
    千眉被他的話搶白得臉色愈發蒼白，抬起臉來，沐浴著淡淡的清芒，襯著極黑的發色下，掩映著一張出塵絕美的臉。
    話語一如既往的清冷，卻帶了些與往日不同的複雜，甚至是溫情。
    “我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