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漸漸模糊的那一刻，隻看見一角白衣翩然。口中還喃喃道：“白蓮花下死，做鬼，做鬼……也風流——”
    ……
    千眉微微蹙起了清淡的眉，脫下自己身上的白衣，蓋在那人身上。遠看還不覺有他，近看僅是略掃一眼，便發覺不對。那人渾身的淤傷和刀傷，鮮血正順著已經看不出色彩的衣領流下來，氣若遊絲。看那衣衫破爛不堪，卻實在是精美。
    千眉伸出手，搭上他的脈，沉默了片刻，還是走上前去，把那人背上自己單薄的背，輕輕放下了肩上的竹簍，默默地凝視了一會，眼神比流淚還要淒楚，卻終是勉勉強強攙著那人離開。到底是治人要緊，顧不得那麼多了，想必師傅在天，也能夠理解他吧？
    步履決絕，他忽地想起了青黛之前說他的話。不禁苦笑，還真是泥菩薩過海，自身難保呢。
    “千大夫？天哪，這真是千大夫呢！千大夫，這麼晚了，您怎麼來了？”淳樸的村民看見他，立馬放下了手中正做的活計，不一會兒，簡陋的村口便圍了整個村子老老少少，噓寒問暖，一邊熱心地把千眉往屋裏請。
    “不了，謝謝老鄉。”千眉虛弱地笑了笑，蒼白的唇上沾了些背上那人的血，笑容有些勉強，胸脯不斷起伏，有些體力不支。這個小山村是他上山采藥的必經之地，自然也會停留下來為村裏人治病，哪知淳樸的人們就把他記在心裏，像個神般的敬仰。“隻是村中可有能令它平躺休養的地方？”
    說罷示意身後正不省人事昏睡的人。千眉已經在山路旁為他采了些止血的草藥，揀了些重的傷口敷上，一路上緊握著他冰涼的手，現在也被千眉暖的有些溫度了。村民聽了忙不迭地請千眉到自己家去，最後還是村長讓千眉把那人抬到他家炕上。
    村長的妻子是個憨厚的農婦，一邊忙上忙下地給千眉端來幹淨的毛巾和燒開的泉水，見千眉不欲旁人打擾，便也放緩了腳步離開。
    千眉看著眼前已經沉睡的人，歎口氣，輕柔地揭開蓋在他身上的，已經血漬斑斑的白衣。雖早有準備，可還是為陳列在眼前的傷而不禁握緊了拳頭。
    他身為醫者十數年，還從沒有見過如此的傷，這下手之人是如何喪盡天良，才會如此。滿身可怖的傷痕，刀傷，還有咬傷，從脖頸，一直連綿到背上，特別是股間，青紫蔓延，已經無法閉攏的雙腿間，還隱隱殘餘著幹涸的血液與白濁。
    千眉正在發愣，突然門檻處一聲脆響，那農婦本和藹笑著的臉變得極其驚異，而後是憤慨，目光卻直直盯著躺在炕上不省人事的人。餘音微微上揚，卻帶了些顫抖：“天哪……。千大夫，這可憐的孩子……我們不用報警麼？”
    千眉垂下頭，彎曲的睫毛忽閃下幾分明晰，幾分猶豫，和幾分清冽：“算了，還是等他醒來在說吧。”千眉一頓，又道：“請大姐千萬為他保密。”那農婦會意地點點頭，轉身輕悄悄地出去，沒有留一點腳步聲。
    千眉坐在樸素的椅子上，久久沒有說話。良久，才伸出手，把毛巾放在水盆中輕輕濯洗，而後為那人輕輕擦拭臉上的血痕。
    等到一張清爽的臉漸漸浮現在眼前，千眉有些微愣，苦笑起來。果真是一張豔麗明媚的麵容，也難怪了會遭此橫禍，如此驚人的美貌，山間多惡人，這般命運也不知他能如何。
    他彎起清淡的眉目，淡淡地開口，也不管那人有沒有聽到：“那些人傷害你，他們自己造孽，我希望你能堅強一些麵對它。”隨後便開始著手清理他身上的傷痕，把清晨方摘來的草藥烘幹，晾曬，再從各家裏借一些白藥，很快便熬了補血虛的藥，喂他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