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夢裏是黑色的，一片漆黑。
    混身像被人拆開了一樣疼，
    醒來的時候，看見古色古香的沉香木床，雕了花鳥，床帳是暗青色，用銀鉤挽起。
    我很喜歡那種係著玉貔貅的流蘇。
    我更喜歡近在咫尺的琅琊的臉。
    仍然是扇一樣長而微翹的睫毛，眼睛閉著，不知道是夢見了什麼，薄唇抿緊，顏色泛白。
    不過半月不見，他瘦出了尖削下巴，眼睛下兩抹隱隱的青色，皮膚蒼白，是很美的冷色調。好看的眉連睡覺時都擰著，我伸手的時候牽動後背傷口，一陣撕裂般的疼。
    琅琊睡得很淺，我一動他就被驚醒了。
    因為我俯在床上，他吻我的時候把臉湊得很近，他的唇溫涼。
    他不說話，隻是動作極輕地吻我，從額心到嘴角，再到我的下頷，動作輕得像歎息。
    我閉上眼睛，裝睡。
    可惜騙不過妖精。
    溫潤的舌，輕柔而固執地撬開我牙關，琅琊的長睫毛蹭在我臉上，我沒來由地想起一首叫蝴蝶翅膀的英文歌，寫的是孩子親吻臉頰時睫羽在臉上的觸覺如同蝴蝶翅膀的劃動。
    下巴被握住，琅琊側著頭，鼻尖蹭著我臉側，笑：“又走神了…”
    長手臂繞過我傷口，按在臀上，感覺到我身體一僵，琅琊笑著解釋：“放心啊，暫時還不會打的。”
    暫時還不會打的，就是以後會打了…
    以琅琊的聰明，大概那天我一轉身他就猜到我是故意激怒他，而以他的妖精心性，絕對不會善了。
    可是，目前最要緊的事，好像不是這個。
    即使後背撕裂般的疼痛仍然劇烈，我抬手的時候卻帶著笑。被摸了臉的某人眼睛眯得狹長，一副受用的樣子。
    “唯歡…”久不說話，嗓子幹澀得不像自己的，琅琊的唇覆上來，潤澤著我喉嚨。
    我推開了他。
    妖精一樣的人，已經可以做到被我推開而麵不改色了。
    下一秒，我捧住他下頷，吻了上去。
    臉上皮膚觸感如同美玉，薄而性感的唇，溫潤美好的舌，每一次糾纏都讓人沉溺。
    吻過之後，琅琊笑得像狐狸，一副大局在握的樣子。
    我扳過他的臉，看著狹長眼裏玄黑色瞳孔，一字一句地說道：“軒轅唯歡，你聽我說。”
    “我的父親，他叫蘇世雄。”
    “我十七歲，八月生日。”
    “我是蘇家老二。”
    “軒轅唯歡，記住我的名字，我叫蘇慕。”
    “蘇醒的蘇，慕名而來的慕。”
    被我握住下巴的妖精，睜大眼睛，玄黑色瞳仁裏像是籠罩著淡薄霧氣，我知道那叫憤怒。
    是誰和我說過，他軒轅唯歡，平生最恨，最恨，最恨欺騙！
    “為什麼忽然說這個？”他問得雲淡風清。
    我別開頭，看向床頭懸掛的瓔珞，青色流蘇很是精致。
    “因為我不想我死了之後，我的碑上是別人的名字。”
    狐疑的表情，不合時宜地出現在明澈的瞳孔內，琅琊湊了上來。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我點頭。
    帶著致命危險的語氣：“與我無關？”
    “…”我沉默。
    衣領被揪住，力度剛剛合適，不致牽動我背上傷口，琅琊的臉湊上來：“蘇慕，是嗎？”
    我點頭。
    “你不會知道我有想殺了你。”
    琅琊王爺，你是第二次說這句話了。
    如同女人一樣絕美的麵孔上，睫毛垂下來，慵懶得恰到好處，連唇角勾人的笑都不曾改變。
    你說，你想殺了我。
    為什麼呢？
    第一次，是因為喜歡。
    第二次，是因為欺騙。
    我也笑，色誘琅琊王爺的話，我還沒那個本錢，不過討饒我倒不介意。
    “琅琊真的真想殺我？”我學著琅琊的笑：“可以通融一下嗎？”
    “不可以。”
    手指順著被裏琅琊修長的腿撫摸到腰上，遊走到腹下，輕捏著。
    “這樣可以嗎？”
    在犯罪的邊緣，我手腕被某人迅疾無比地抓住，帶著威脅的意味握緊：“慕，別玩火…”
    玩火嗎？
    我又不是沒玩過…
    抬腿，膝蓋沿著腿的內側摩挲著，漸漸遊走到腿根…
    琅琊抬膝抵住我的腿，我略一用力，牽動傷口，疼得失聲。
    傷口周圍像被火燒過，整個背部像裂開了。
    琅琊攬過我肩膀，抱緊。
    “聽話，別玩了…”
    我咬著唇，忍不住笑。
    又被原諒了。
    琅琊還真是沒有原則的人啊…
    我也真是沒有原則的人啊…
    兩個沒有原則的人，就這樣在一起吧。
    （這章是最後的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