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雖然有機會住進琅琊王府為門客準備的客房，可是接下來的三天，我都沒能離開那裏。
    軒轅離歡，他還真的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我在王府居住的客房，左邊住了一個落魄的琴師，右邊住了一個專寫青詞的書生。王府清客的客房有專人打掃，收拾得很幹淨。
    三天過後，軒轅唯歡要見我。
    我換了身淺白色廣袖外袍，係一塊暖玉佩，那套繁複的漢服被我棄置不用，我深知，妄圖在軒轅唯歡這種人麵前炫耀外貌下場就隻有一個字：死。
    那天在他的後花園裏唱了那首詞，我在前世很少唱這樣的慢歌，但是多年來混跡KTV也不是一無所獲，一曲唱完景未寒如獲至寶，一再請我重唱，後來就變成他自彈自唱，我在前世被那些爛俗的古裝電視劇誤導，以為古琴都聲音細得像蚊子，親耳聽過才知道電視劇害人不淺。
    早知道就在小書房彈也可以讓軒轅唯歡聽見，也不用站著滿園飛花中對著被我騙過來的景未寒心生慚愧。
    景未寒彈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時候，軒轅唯歡的大總管過來傳王爺口諭：收拾一間清客房間，請陳少爺暫住。
    景未寒聽見，竟然想要為我爭辯。
    我笑了笑，知道軒轅唯歡一定是要見我。
    琅琊王爺從不單獨接見門客，這是規矩，他既然準備為我破例，自然要給我一個下馬威，安排到普通的門客房間居住，免得我恃寵而驕，不受管束。
    我雖然在前世還未當過上位者，畢竟是蘇天皓的兒子，這些上位者玩的控製人心的把戲已看過千遍萬遍，早就視覺疲勞。
    接見儀式安排在王府後院的一間書房，在這個世界難得的通透房間，窗明幾淨。
    我原來以為他會擺個架子姍姍來遲，讓我等上幾個時辰殺殺我銳氣，誰知道進書房他就繞過檀木書架現身，笑說：“陳少爺讓琅琊一陣好等。”
    我自以為在前世天天被明星麵孔包圍早已練得刀槍不入，可以鎮定自若地麵對這所謂的“天下第一美人”。
    但事實證明，不行。
    我看著他，忘記呼吸，缺氧，大腦一片空白。
    我張了張嘴，可是說不出話來。
    真丟臉啊。
    軒轅唯歡，你是第一個讓我後悔長了眼睛的人。
    “陳暮見過琅琊王爺。”回過神來，我恭敬地回答他。
    好像還應該行禮吧，我皺皺眉頭，想要單膝跪下。
    被扶住了。
    軒轅唯歡的手，修長，但不纖細，扶住我雙臂，一觸即離。
    “不必多禮。”
    “謝王爺。”
    下午的陽光照滿書房，窗明幾淨。
    書桌上東西擺放得很整齊，軒轅唯歡移開玉貔貅鎮紙，拿起一張染成淡青色的紙。
    “未寒說，這是陳少爺的曲子。”
    終於開始了。
    我一進書房就被他禮遇，提心吊膽，生怕他是要收買我幫他賣命。現在看來他應該是想要盤問我，所以才讓我放鬆警惕。
    “王爺費心了，陳暮並不懂音律。”我看著那紙上奇形怪狀的古代音符，淡淡說道。
    音符看不出筆跡，下麵抄的詞字體清俊，美得不可方物。
    他一定很喜歡這支曲子，才會親手抄一遍。
    “不懂音律？”他看著那張紙：“陳少爺還有別的曲子要教給琅琊嗎？”
    他在要求我證明這支曲子是我自己的。
    “沒有。”
    我的回答出乎了他意料，他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
    被他一看，我差點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
    “曲子是誰的並不重要，陳暮是向王爺進獻曲子，不是進獻自己。”我看著他眼睛，竭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
    “你要什麼？”他問。
    果然是經驗豐富的上位者，一句話就引出主題。
    隻是，我還不能說。一支曲子，就算再好，也不值得讓他拿國家儲君的安全來冒險。
    而且我也不能說：“王爺先答應下來，到時候自然知道。”前世的親身體驗告訴我，這些身居上位者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身邊有任何的不確定因素，這種要求在他們看來直接等同於威脅。
    隻是，我低估了琅琊的魄力。
    見我不回答，他忽然問：“你要謀反？”
    我被震住，反應過來急忙搖頭：“沒有沒有。”
    他笑：“那好，你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