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宮篇 何曾吹落北風中  第八十四章 絕路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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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麝香、牛膝、紅花……隻怕杜愛卿需要的不止是這幾味藥吧,隻是麝香、牛膝、紅花隻有宮中的才是頂級,所以杜愛卿便隻好偷梁換柱,用普通的來掉包,卻還是不慎留下了破綻,既然詹台夫人母女平安,那麼不知這副墮胎藥,愛卿是要給誰啊?”皇上居高臨下看著杜子聲,揚聲問道。
    杜子聲雙手無力垂下,俯首磕頭:“皇上恕罪!”
    “皇上!”良允之開口,帶著三分勝利姿態,“詹台晉與杜子聲皆不能自圓其說,這麼多證據都證明,當年詹台翎收留的女子就是罪臣夜隨塵之妻溫宛竹,當年詹台夫人誕下死胎,正巧溫宛竹在同一晚生下一女,詹台翎便將錯就錯,既保了今後的榮華富貴,又名正言順窩藏了叛臣的後人,所以詹台翎不但罪犯欺君,更有謀逆大罪啊!”
    良允之的話句句皆是直擊皇帝要害,座上人越聽麵色越是陰沉,待到良允之說罷,他銳利的目光直直看向詹台翎:“你還有什麼話說?!”
    詹台翎卻毫無懼意,迎著皇上的目光:“臣之一片丹心,蒼天可表,豈是某些心存不軌的小人可隨意誣陷的?!”
    “這麼說,你是不認了?”皇上平靜地說道,但在我看來,卻藏著不為人知的心思。
    “是!”詹台翎隻一字。
    皇上卻不惱,用眼神示意傅義坤展開手中紙稿:“那這個,你怎麼解釋?!”
    詹台翎抬眼望去,卻在看到紙稿時瞬間僵直在原地,眼中怒火迸發,毫不掩飾。
    我順勢看去,同時愣怔在原地。
    那是一張畫像,畫上的女子手執一卷書,一襲白衫,一雙剪水秋瞳,雖說不上傾國傾城,但是氣質施然,宛若誤下凡塵的仙子。
    頓時覺得自己全身都在顫抖。
    這是,溫宛竹的樣子,娘親的畫像,我莫名肯定。
    這是詹台翎所作,看得出,一筆一畫皆是化不開的情誼繾綣。
    “你若與溫宛竹毫無關聯,那你告訴朕,這畫上的女子是誰?”皇上詰問道。
    ……
    “說!”語氣咄咄逼人。
    “臣,無話可說!”詹台翎閉上眼,不甘地說道。
    我看向身邊的男人,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否認我非他親生的事實,可以毫無愧色地無視仆從的指控,可以理所當然地在皇帝麵前顛倒真相,可是,卻終不願意否認他對娘親的感情,即使知道,這樣做會萬劫不複。
    詹台翎,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剛才不是還振振有詞麼?這會兒就無話可說了?”
    “臣隻是對那畫像無話可說,但是欺君謀逆之罪,臣的確是遭人誣陷!”
    “詹台大人,事已至此,你還要狡辯麼?這幅畫可是從你的書房搜出來的,你既然解釋不出它的來曆,又怎麼能讓我們相信你沒有窩藏叛臣家眷呢?”良允之與陸玄交換了個眼神,在旁說道。
    良允之此話一出,我腦中頓時一片清明,原來真是如此!繼而陷入深深的擔憂之中,今天,隻怕是九死一生了。
    “畫像的事,與你們的誣陷毫無關係,我沒有做過的事,又從何承認?!”詹台翎抬眼,淡淡地說道。
    “詹台翎……”良允之有些惱怒。
    “咳咳……”幾聲輕咳打斷了良允之的話,也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老七,傷寒還未痊愈麼?”皇上狀似隨意地問道。
    不由偷眼看向鏡司澈,雖然麵色有些蒼白,但是精神尚好,心裏鬆了口氣,他似乎覺察到我的目光,雖然沒有轉頭回應,嘴角卻微微上揚出一個溫暖的弧度。
    “太醫說已無大礙,謝父皇關心。”
    皇上點點頭,未及開口,卻見鏡司澈上前跪倒:“兒臣請父皇恕罪!”
    天子皺眉:“為何?”
    “兒臣之所以感染風寒,是因為……兒臣曾私下去了巳刑監。”
    天子並未顯露訝異之色,而是饒有興趣地問:“去做什麼?”
    鏡司澈再拜:“隻怪兒臣年少氣盛,一心想為父皇分憂,所以未經請旨便私下去見了詹台大人和……詹台小姐。”
    天子睨了眼,話中有話:“老七,你年紀不大,膽子倒不小啊!”
    “兒臣知罪!”
    “起來回話,”看來天子並沒有因此生氣,“說說,你查出什麼了?”
    “回父皇,兒臣什麼都沒查出來。”鏡司澈答得坦然,“不過……倒讓兒臣發現了另一件事。”
    “何事?”天子好耐心。
    鏡司澈朗聲說道:“帶上來!”
    腳步聲由遠及近,卻聽到良允之一聲驚呼:“薛賢侄!”
    薛慳!
    我轉過臉去,怒目而視。
    隻見薛慳蔫蔫地跪倒在我身邊,早已沒有了當時審問我時小人得誌的姿態,似乎感到了我殺人般的目光,他下意識別過頭去躲閃。
    “這是怎麼回事?”皇上看向鏡司澈。
    “父皇,兒臣看到詹台小姐時,詹台小姐正在被堂上跪的人……用刑逼供,若非兒臣及時趕到,隻怕……”
    皇上看向薛慳,貌似平靜地問道:“景王說的,可是真的?!”
    我心裏冷笑,此問分明就是陷阱,若答不是,就是在說堂堂珺月景王當著天子的麵欺君,若答是,今日即使詹台翎與我難逃一死,也會有人比我們先行一步。
    “下官……下官……”薛慳也明白其中的含義,一時語塞。
    “父皇,詹台小姐身上的傷便是證據,請杜太醫看看便知道了。”
    皇上這才第一次認認真真打量我,待看清我身上狼狽,便抬首指向杜子聲:“你去看看。”
    杜太醫奉命,為我把脈,指尖在我腕上切了許久,原本一直低垂著的頭突然抬起,直直看向我,眉頭緊皺,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怎麼樣?”皇上的聲音傳來。
    杜子聲瞥了我一眼,默默收拾好,轉身說道:“全身多處鞭笞之傷,傷口似乎還塗了蜂蜜,導致氣血兩虛……”說到這裏,杜子聲下意識頓了頓。
    我心裏明白,他定是診出了我被人下藥,為了保我清譽最終隱忍未說,心裏不禁對他感激。
    “蜂蜜?這是做什麼用的?”
    “回皇上,蜂蜜之香甜,最易引的螞蟻等喜甜的昆蟲蝕咬,雖不致命,但是疼癢難當,讓人生不如死。”杜子聲仍是與己無關的語氣。
    “父皇!堂堂刑部侍郎,居然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對付一個弱女子,即使她認罪,那也是屈打成招,父皇一直教導我們要以理服人,這般問訊,理又何在?!”
    “良允之!”天子忿然,良允之渾身一抖,急急跪下。
    “朕當時命你查清真相,你就是這樣給朕查的?!這要是傳出去,朕何以向天下人交代?!”
    “皇上息怒,臣隻是讓薛賢侄……哦不,薛慳審問清楚,臣也不知他會對犯人用刑啊!”良允之連連磕頭,惶恐不已。
    “你不知道?”皇上猛然抬高音調,“我看你是想知道的太多了!”
    厭惡地看了薛慳一眼,皇上不耐煩地揮手:“先押下去,容後發落。”
    “七弟這次英雄救美,倒讓我想起,當初你班師遇伏,也是詹台小姐及時報信,七弟才免遭一難,這也算投桃報李了吧!”太子目光停留在被拖下去的薛慳身上,隨口說道。
    天子似有所悟,質詢的目光看向鏡司澈。
    又是鏡司羽!他這是暗指我與鏡司澈關係曖昧,引起聖上懷疑,一旦生疑,剛剛司澈苦心經營的一切便會付諸東流。想到流殤雲的案子,每次出現轉機的時候,總能因他一句話讓我們重新陷入危機,著實可惡!
    “太子說的不錯,”鏡司澈坦然說道,“我與詹台小姐師從一處,本就有師兄妹之誼,何況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此次詹台小姐身陷囹圄,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不然將置‘義’一字於何處?!”
    “老七說的不錯,”皇上目露讚許,“有恩不報非君子也,更何況以刑逼供本來就是小人所為,老七不過是做了該做的罷了。”
    太子應是,卻在不經意間向鏡司澈投去冷冷一瞥。
    “皇上,”陸玄這隻老狐狸開口,“嚴刑逼供誠然可恨,但是以證據來看,仍是罪證確鑿啊!”
    天子略作沉思,“詹台翎,你若再不說出這畫像的來曆,朕便也救不了你了!”
    詹台翎一震,看向我,掙紮之色難掩。
    我知道,他怕牽連我。
    終於,他歎口氣,似是下了決定,“這畫像的來曆,是……”
    “這畫像的來曆,我知道!”熟悉的聲音傳來,眾人回望,皆是一臉不可置信。
    “啪”一聲,驚堂木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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