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弄影 月流輝  第十二章 月流輝之夢中囈語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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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雲且蔽月,湖中煙氣嫋嫋升,誰家兒女夢中囈語?“咦?你畫得真像,比我爹爹畫得還好。”
    那身著月白錦服的人兒攀在窗前盯著他的畫,他不多作理會,身為質子的他,想要活下來就必須懂得屏蔽自身的光芒:“公子見笑了。”
    她撇撇嘴:“哪一天,我也能畫出這樣的畫呢?”她想把身子往窗裏挪了挪,腳上卻踏了空,摔倒之後還不忘喚:“痛死了。”他連忙開門去看,隻見她用手堵著鼻子,殷紅的血不斷往外冒,扶她進房裏坐:“你還好吧?我這裏要叫禦醫有點困難。”
    她以為他要叫禦醫:“別,別,我會被我爹罵死的。一會兒,就沒事了。”
    他擰幹了毛巾給她擦去血跡,待她休息得差不多:“我不知道你是哪一個宮殿的,不過你最好離這裏遠點。”
    他說的是實話,不論哪一個宮殿都不會願意和質子往來,他沒有聽到回應,回頭去看才知道她早已躺在他的床上入了夢鄉,他大怒,捏著她的肩膀準備把她拖出去,她那毛絨絨的帽子因身體搖擺的幅度過大而掉落,軟軟的長發緩緩落到他手上,他懵了,她是女的。
    她動了動:“爹,我會好好念書的,當您的好兒子。。。”他嚇得背脊僵硬了
    好久,見她又沉沉睡去,才暗暗幫她將帽子戴回去。
    直到她的父母尋來,他才知她是燕國丞相之子,進宮納貢,會在宮裏待上一個月有餘,丞相將她抱回去的時候,她還在呼呼大睡,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內心的孤寂在月色的光臨下一覽無遺,作為質子的他內心開始嫉妒,為什麼他沒有親人來接他回去?
    待背影完全匿於夜色中,他又不舍,有多久沒人來到這裏了?夜色愈發茫然,大雪徐徐降臨,他掩緊錦繡絲被,暖了身子,卻暖不了人心。
    天色微亮,一夜淺眠讓他原本蒼白的麵色更添一絲愁容,他打開門,那蜷縮的身軀便倒在他腳邊,是她,他努力壓抑內心的歡喜:“你怎麼又來了?”
    她塞給他一個袋子,裏麵裝著很多糕點:“我早上藏起來的,你嚐嚐吧!”他詫異地看著她:“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拽著帽子笑起來:“當然是給你吃啊,你好瘦,要多吃點。”事實是她早上吃了好多點心,然後爹爹說她吃得比人家男孩子還肥,於是她便捧了一堆的糕點想讓他肥一點,這樣她才有借口接著吃。
    他狐疑地看著她,然後咬了口她給的糕點:“不會是你吃得太肥了,想把我也拖下水吧?”她立馬心虛地轉移話題:“我這是拜師禮,你要是教我畫畫,我就每天都帶糕點給你吃。”
    他聽了臉色微變,手上的糕點不知道該放下還是接著吃。見他嚴肅起來,她差點忘了,人家可是住在皇宮裏的,要什麼沒有:“玩笑話啦,不行就算了。”
    靜默了很久:“可以,不過,你要陪我吃午飯,一頓教一堂。”
    雖然是質子,可是待遇很好,除了沒有人跟他往來,其他的一切都很好。每日玉盤珍饈,他卻食不知味,他早已忘了和人一起吃飯的感受。
    她驚訝地微張著嘴:“真的?”她的一舉一動在他眼裏都是一個亮點,第一次感到雪後不那麼冷。
    答應教她作畫之後,她每天早上都準時報到,一直待到黃昏才回去,一日三餐都是吃他的,他終於忍不住道:“你不用出席筵席嗎?”
    她笑嘻嘻地說:“我爹說我還小,讓我自己玩去。”他喜靜,她來了之後每天都嘰嘰喳喳的,怪鬧心的,他忽然害怕起來,哪一天她走了,自己要怎麼回到原來的生活方式?他嗔道:“你怎麼不上別的地方玩呢?”
    她裝作沒聽到,接著畫畫,因為她隻記得到他宮殿的路徑。
    她喜歡待在他旁邊,有時候來早了,她便爬窗進他的房間,把捏好的雪球塞到他的寢衣裏,他便會醒來,狠狠地瞪著她:“你就不能好好地敲門嗎?”然後,將身上的雪輕輕抖落,後來他直接用椅子堵住門,這樣她就沒借口去捉弄他。
    有一天,她不知從哪抱來一隻小雪貂,連眼都還沒有開,愣是說雪貂怕冷,於是他就成了孵蛋的母雞,每天晚上抱著雪貂入睡,可是雪貂張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偏偏是她,夜晚躺在他懷裏取暖,白天卻隻纏著她,他恨恨地盯著在她腳邊蹭來蹭去的雪貂。
    那天是臘月十七,天色都黑了她還不願意回去,賴在他那裏說是要給小雪貂畫張像,她都畫了十幾張了,最後甕聲別氣地問:“我給你畫張像成不?”
    他當然是不給,鬧到最後,雪越下越大竟沒有要停的意思,她回不去就占著他一床被子,他隻好靠著床緣睡,夜裏冷得直發抖,連睡都睡不著,隻得翻來覆去搓著手取暖,忽然身上一陣暖意,原來是她將被子分給他蓋,雪貂簌簌地溜到他懷裏,舔著他冰冷的脖子。
    紗帳裏一陣搖晃,他乍然醒來,抓起那隻讓他心煩的雪貂:“錦兒,你壞了我的好夢!”它隻是貓進他懷裏,好吃好睡養得它肥大,他用手給它抓了抓背,它舒服伸著懶腰:“你和你的主人一樣的無賴。”
    他記得那晚她靠在自己懷裏,軟軟的,像隻懶熊,抱得他一夜難以入眠,可是後來她走了,隻把錦兒留給他,他天真的夢也醒了。
    如果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掌握大權,而飛燕國是兵家必爭之地,正冠後,他采納了謀士的建議,使飛燕國內君臣相疑,他沒料到淩家遭滅門,更不會料到她會死。
    父皇早有意為他選妃,明晚使國進貢便是一個好時機,母後有意推舉母姓旌家人,看來是逃不掉了,夜色依舊茫然,故人不在矣,聞墨輕輕扣著門:“昭哥哥,你睡了嗎?”
    他披上薄衣起身開門:“墨兒有事嗎?”先前的情緒早已隱去,目光裏看不出一絲蠱然。
    雁司頓然睜開眼,直到眼前清明,才開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回到成家好幾天了,一直半夜驚醒,夢中畫麵全是爹娘逝去時的模樣,而她在一旁無力地哭泣。
    她拿起放在枕邊的簪子,旋開裏麵的蓋子,抽出裏麵的畫紙,那天趁他睡著偷偷畫的。看著他靜謐的睡臉,內心的不安一點一點地減少,那年她攀上窗邊看他畫畫,他畫得入了神,一直沒注意到她,他的側臉很好看,畫畫的時候總是抿著嘴。
    爹說他是質子,其實她不明白質子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她很喜歡他,因為他對她很好,大概小孩子都比較好哄騙吧,再也不會見到他了吧,她將畫紙放回去,蓋子旋好。
    這簪子為什麼沒丟?是她舍不得讓它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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