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鬱奕譞番外(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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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奕譞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會是一個善心泛濫的人。
    就好像當年黎筠筠挺著大肚子來告訴自己那個孩子是他的,鬱奕譞也隻是平靜地挑眉,聳肩,然後平靜地問:“所以呢?”
    黎筠筠聽了氣得兩眼幾乎就要噴出火來,她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鬱奕譞大罵:“你到底有沒有人性?他是你的孩子,身上流著你的血!”
    鬱奕譞用手裏的鋼筆敲了敲桌子,然後抬頭看向站在辦公桌前的女人,又問道:“所以呢?”
    “我並不是想要從你這裏得到什麼,隻是希望你能承認這個孩子。”黎筠筠突然軟了語氣,這麼對鬱奕譞說道。
    “承認?”鬱奕譞說這兩個字時語氣裏摻雜了幾分厭煩甚至是憤怒,“黎筠筠,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和你之間不過是一夜荒唐。這個孩子的存在並不在我與你的意料之內,現在你卻突然出現在我麵前告訴我這件事,或許你認為這是一個驚喜,但我並不這麼想!你最好清楚,如果我不希望這個孩子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你能夠成功生下他的幾率到底有多大!”
    黎筠筠知道鬱奕譞是真的在生氣,盡管他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怒意,但他周身的氣息在轉瞬之間變得極其冰冷以及危險。在得知自己懷孕之後,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幸運的,甚至是得到了上天的垂青,盡管她並不奢望自己能夠借助這個孩子登堂入室,但至少她的孩子有個極為優秀的父親,不是麼?
    黎筠筠幾乎就要含不住眼眶中的淚水,她深吸一口氣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放低了語氣對鬱奕譞說:“我之前去醫院做的檢查顯示胎位不正,醫生說到時候難產的可能性非常高,也就是說……如果硬是要生下這個孩子,我很可能就會死在產房裏。”
    鬱奕譞低著頭沒有說話,沒有人看到他的睫毛曾經有過輕微的顫抖。
    “所以,看在他是你孩子的份上,請你……求你……至少給他個居住的地方,不要讓他流落街頭。”
    鬱奕譞想了想:“好,我答應你。但是你必須保證你的家人不會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而且我隻養他到他成年為止。”
    黎筠筠笑著點了點頭,隻是那笑容中的苦澀卻是誰都可以看透的。
    後來確實不出黎筠筠所料,她死在了手術台上,而孩子成功地活了下來。那天候在產房外的張叔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甚至覺得隻要抱著他的護士手下一重,那條脆弱的生命就會立刻逝去。
    孩子在醫院的保溫箱裏住了很久才被允許帶回家。
    鬱奕譞第一次見到孩子的時候眉頭緊緊皺起,眼底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他從來不知道人可以有這麼醜,嬰兒的皮膚還未長開,這讓他覺得自己是在看一隻猴子而不是自己的兒子。就在他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張叔叫住了他:“少爺,您知道小少爺的名字嗎。”
    鬱奕譞停住了腳步,有些疑惑地看著身後的張叔,良久才問:“叫什麼名字。”
    “鬱斐黎。”張叔回答的時候故意將聲音拔高了幾分,同時也不忘直直地看著鬱奕譞的眼睛,似乎是希望從裏麵能夠看出些什麼。
    然而鬱奕譞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便沒有絲毫留戀地轉身上了樓。在那以後鬱奕譞甚至很少回到這棟房子裏來,他下意識地排斥著那個身上流著自己血液的兒子——沒有任何原因,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一年一年過去,鬱斐黎逐漸長大。在10歲之前,他總是會問張叔:“為什麼爸爸還不回來?”
    而張叔總會慈祥地眯起眼一邊摸著小鬱斐黎的腦袋,一邊溫和地告訴他爸爸的工作很忙,隻要小斐黎做個好孩子,爸爸就會抽空回來看他。
    盡管這個謊言並不高明,卻真的騙了鬱斐黎整整10年。
    直到後來有一天,鬱斐黎發現不論自己變得多麼地優秀,他所期望的父親也不會出現時,他突然開始變得自暴自棄。逃課,酗酒,打架,除了殺人放火吸毒,他幾乎做盡了所有不良少年會做的事。
    那時候他更是偏執地認定如果當初那個女人沒有生下自己,今天自己就不用體會這些莫名其妙的痛了。錯,全在那兩個人的身上。
    渾渾噩噩地到了十八歲生日,鬱斐黎終於如願見到了自己的父親,但卻沒有想到他帶來的並不是什麼生日禮物,而是一張解除父子關係的法律公文。
    那一瞬間鬱斐黎突然覺得自己是多麼地可笑,他就像一個小醜似的表演了十八年的喜劇,娛樂了別人唯獨傷害了自己。他大笑著簽了那張紙,丟下筆後立刻衝出了鬱家大宅,甚至沒有帶走一件衣服,一條褲子。
    當肖子騫找到他的時候,鬱斐黎在一家酒吧醉得不省人事,他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就好像是個精神失常的病人一樣。肖子騫從張叔那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話也沒多說幾句,直接把鬱斐黎扛回了自己家。沒日沒夜地照顧了他三天,這廝才終於從醉酒中清醒過來。
    當然並不是從之前的打擊中走出來的那種清醒。
    鬱斐黎很頹廢,並且在那之後被心理醫生診斷出了抑鬱症。
    肖子騫不忍心眼看著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就這樣墮落下去,挖空心思想著怎麼逗他,怎麼引導他向著積極樂觀的方向走。
    隻是這麼一件事,耗費了他整整一年的時間。
    但肖子騫卻從不認為用一年的時間來解決這個問題是浪費時間,他深刻地認定這一年的時間並不是白費,至少等到年老之後他還能很神氣地對鬱斐黎或者是自己的子孫說:“我曾經用一年的時間將一個迷途少年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即使傷口愈合了,結起的疤卻是永遠都不會褪去。鬱斐黎選擇性地無視了自己過去部分記憶,他逐漸變得開朗,偶爾還能夠和肖子騫或是其他同事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時隔一年再次見到鬱斐黎是在肖子騫的生日會上,他似乎已經脫胎換骨,甚至會彈鋼琴了!這是鬱奕譞見到鬱斐黎時的想法。他眯起眼細細地打量著那個坐在琴凳上彈著琴的纖細少年,似乎和他記憶中的那個人已經無法重疊到一起。
    至少他看起來比以前漂亮多了,不再像隻未開化的猴子了。這麼想著的鬱奕譞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曾經還見過幾次孩童時期的鬱斐黎。但無論如何,今晚的少年是那麼地耀眼,是他以前從沒料想過的。
    一曲奏畢,鬱奕譞的視線撞上了鬱斐黎的,他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不同於以往的情緒,是不自然?是驚嚇?或者說是不願見?那一刻,鬱奕譞隻覺得一股無名火騰地一下直衝頭頂,他看著他,就這麼徑直走了過去,隻是他並沒有在他麵前停下腳步,隻是擦肩而過。
    即便隻是那麼一瞬間,他也感覺到了他的不自然,還包括擦身而過之後身後人鬆了一口氣的動作。這讓鬱奕譞非常悶火,但當他意識到自己的脾氣時鬱斐黎早已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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