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他……大概……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我問的時候本來就沙啞的聲音裏還多了無法掩飾的顫抖。
    “可能明天就醒，可能一輩子醒不過來。”實習醫生說完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你的傷也不算輕，渾身上下被爆裂物紮出來的傷口不算少了，好好休息吧。”
    不論是那些迂回曲折的故事小說，或者是那些俗套狗血的電視劇情，它們永遠比不上生活這個現實而殘酷的戲劇，她永遠是那麼地冷靜卻也無情地指揮著一場又一場悲劇上演。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用怎樣的態度去麵對這個答案，或者是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為了保護我而幾乎送了一條命的鬱奕譞。我低著頭想了一會兒，然後問那名實習醫生：“可不可以借我一輛輪椅？”
    實習醫生點點頭：“沒問題，我去幫你拿。隻是你隻能在監護病房外麵看你的父親。”
    “我知道，麻煩您了，醫生。”
    過了一會兒，還是張叔推著輪椅走了進來，一邊小心翼翼地扶著我坐上去，一邊歎著氣說：“小少爺，張叔也不是故意瞞著您。隻是少爺的情況不容樂觀，您知道了也就是聽著心裏堵，醫生也說心情的好壞會影響您的恢複速度，所以……”
    不等張叔說完，我就打斷了他：“張叔，我知道您是為我好。”
    張叔聽了，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是化作了一聲長長的歎息，仍舊沒有說出口。
    鬱奕譞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也許是因為四周都是蒼白一片，這時的他看起來是我從未見過的模樣，我讓張叔把輪椅朝著玻璃推近了幾分，然後伸手搭在玻璃上，用輕得幾乎隻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說：“讓你沒事多事，看看，現在嚐到苦果了吧？你說你之前十八年裏壓根就沒把我當兒子看，怎麼就突然搭錯筋了呢？如果你不找我回來，指不定就碰不上這種倒黴事，就算碰上了，你自己一個人也好過現在吧……”
    “你好歹也是個商人，在做事之前不都應該先考慮是否對自己有益的嗎？這種賠本的事真虧你幹得出來。”
    “鬱奕譞，你肯定不會就這麼睡下去的，要是真這樣，你那大公司怎麼辦？從小到大你從來沒陪著我過過一次生日，你之前還說要送我禮物的，行，你的禮物不管是什麼我都收下，但是必須是你親手給我的，知道不？”
    “你要是醒不過來，我也沒辦法，大不了賠你一條命是吧？我可和你不一樣，沒多少家財，就算散盡了也換不來多少大團結。更何況要我這輩子都欠著你人情，真TM挺難熬的，倒不如直接跟你去上麵還債，你說是不是？”
    也不知道究竟說了多久，我才意識到自己早已是淚流滿麵，張叔走過來遞給我一塊手帕，眼睛也紅紅的，“小少爺，您就別看了，少爺要是知道心裏一定也不好受。讓張叔我送您回病房吧。”
    我勉強朝著張叔笑笑：“沒事兒，我就跟鬱奕譞說會兒話，仔細算算，我和他還真沒好好說過話。”說著我吸了吸鼻子，不由得在心裏感歎看這謊撒得，連自己都不信了。
    張叔輕拍著我的背，一遍又一遍地說：“少爺他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見我仍是輕顫不止，張叔又勸道：“少爺這麼關心您，怎麼會忍心留下您一個人獨自離開呢？”
    “行了，張叔，送我回病房吧。”我擺擺手，突然不敢再去看鬱奕譞。
    回到病房我就勸張叔回去休息會兒，看著老人的倦容，我實在無法繼續讓他留在醫院裏，“張叔你就回去休息會兒吧，要是連你都倒下了，我和鬱奕譞可該怎麼辦。”
    張叔想了一會兒總算點頭答應了，“誒，那好吧。對了小少爺，少爺之前請來的幾名保鏢會守在醫院裏，這事情也已經報過警，他們說最快明天會有人來調查取證，您看您感覺怎樣，要是不行張叔就去跟他們說說，讓他們換個日子。”
    “不用了，今晚再好好休息下應該沒有太大問題了。”
    “嗯，好。那小少爺您先歇著，張叔回去給您熬些骨頭湯，晚上再來啊。”
    在醫院裏的時間似乎變得特別漫長，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閉了眼就不自覺地想起車禍那天的場景，直到後來體力實在無法繼續支撐才勉強闔著眼睡去了。
    最後還是被夢靨給驚醒，抬手覆上自己的額頭，我才發現那裏早已是冷汗密布。沒過多久張叔就來了，看著我喝了些粥之後就搬了個凳子在病床邊坐下，一手拿著蘋果一手拿著小刀削了起來。
    沒過多久，門邊傳來一陣敲門聲，張叔把蘋果放到一邊矮櫃的盤子上，擦了擦手才走過去開門，聽他和來人在門口說了幾句話，然後進帶著他們走到了病床邊，“小少爺，這幾位就是來調查取證的警察。”
    我點點頭，算作是向他們打過招呼了。他們也沒有多介意，站在床頭直接開始針對那天的事提出了幾個問題。問完之後，他們沒有再多說什麼就離開了。
    看著張叔送走了警察，我頓覺幾分疲憊上湧，我揉了揉額角問道：“張叔，距離那天已經過了一星期了？”
    “是的，小少爺。”
    “那麼ES那裏沒問題嗎？”
    “ES的幾位董事已經出麵控製了，還有少爺往日重用的一些下屬也在極力維持。啊，對了，之前肖先生來過電話找您，說是您的手機無法接通聯係不上您，我隻說您出去旅遊了，並沒有告訴他車禍的事情。”
    直到這時候我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似乎跟著那場車禍一起報銷了，我看向張叔：“張叔，你的手機能借我一下嗎？”
    張叔也沒多問，直接拿出手機遞給我，“小少爺是要跟肖先生打電話吧，說一下也好。張叔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出去看看。”
    我拖著腦袋試著回想肖子騫的手機號碼，卻發現自己腦袋空空的什麼也想不起來，隻好泄氣地把手機丟到一邊，幹坐著等張叔回來。
    誰知沒過幾分鍾就聽見病房門被“砰”地一下撞開，下一刻就看見肖子騫扭曲得幾乎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臉，他伸出手掐著我的雙臂，兩眼瞪得和銅鈴似的：“到底怎麼回事？就那麼點時間沒見你就能出那麼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