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駕車的馬夫被前麵突然出現擋道的人驚得趕緊勒緊韁繩，整架馬車晃了晃。慕容開門出來，來人竟是紫衣男子照，騎著棕黑的高大駿馬，一身凜然氣勢威不可擋。慕容本想說話，誰知那人根本不看他，淩厲的眼神掃進已經打開的馬車內。慕容吃癟，麵上無謂地笑笑也看向車內。
    照翻身下馬，大步行至車前，看著莫塵麵色不善地下車來，下巴微仰，嘴角一歪，笑得不可一世。
    “攔我路做什麼，你很閑嗎？”莫塵第一次對人不給臉色，往日擺慣了淡漠的表情，偏偏遇見他就無法心平氣和，不耐與煩躁隱約可見。
    “回京呀，我跟你們一同走。”說完徑直上車，其餘人都是一怔，這個人真是無法無天，哪怕是皇親國戚也不至於囂張到這種地步吧。
    慕容狐疑地把莫塵拉一旁，用目光詢問。莫塵深吸一口氣，看得出在極力平複心緒，給慕容一個放心的眼神，兩人才上車來。
    他們乘坐的馬車雖然寬敞舒適，但突然上來一個生人，原本空間剛剛好的車廂內頓時顯得空氣滯緩，局促不少。偏偏製造這一切的人還很坦然自若地坐著呷茶，那如電的目光明目張膽地投向顧輕顏。
    顧輕顏雖然掌管儲芳樓，各色各樣的男男女女見過不少，也沒遇見今天這樣的尷尬。往日，隻要他站出來，再自視甚高的人也得對他看重幾分，哪知現在，眼前這個名為照的男子，竟如此不加掩飾地挑釁他，強大的氣場壓迫地他心中有些慌亂。
    “你來到底有什麼事？”莫塵覺察顧輕顏的難堪，尤其蘇瑤還是個女子，在那裏已十分不自在。
    照掃過莫塵的肩，那裏明顯厚實很多，又見他麵色蒼白，似是不經意地問：“受傷了？聽說你的武功在江湖上可是排得進前十的。”
    “沒事就給我下去。”不說，我也懶得理你。莫塵如此腹誹。
    照一楞，轉而大笑，眼神卻淩厲地盯住莫塵，一手抓住他的後頸拉近兩人的距離。“你是第一個敢這麼講的。”
    其餘三人迅速交換了下眼神，十分不解。莫塵和照之間那種很陌生又仿佛很熟悉的細微聯係再明顯不過。最後還是慕容出聲了：“誒，莫塵，這位仁兄是？”剛落音，一道駭然的視線迸射過來，精光閃動，威脅十足。慕容雖然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瀟灑倜儻的姿態，此刻也被激到了，眼睛微眯，一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強硬氣勢。
    照忽而臉色又是一變，挑眉無視他，再度看向顧輕顏。“要是你問，我就說。”
    一股奇異的感覺快速竄過顧輕顏的心頭，他瞥了眼照，再看著莫塵，從後者的眼中讀到焦躁和擔心，不禁有些開心。莫塵，很少這樣看他，無論遇到什麼事，多嚴重，他都隻是冷冷的，而此刻卻如此坦白地關心他。
    顧輕顏是個男人，盡管過分美麗的外表令人容易產生誤解，忽視他作為男人的強硬自尊，但他溫柔的外表下，卻是比任何男人都來得執著倔強的內心。唯有莫塵，能令他柔軟，令他放低身段。
    顧輕顏看莫塵的那一眼，照盡收眼底，竟覺得自己有種莫名的不舒服，他還不明白那叫吃醋。
    “難道，你們是，是兄弟？”一直沒有言語的蘇瑤突然開口，語氣又驚又疑。車廂裏氣氛頓時沉到極點。
    “哦？何以見得？”照突然輕笑，可任誰也不會認為那隻是個笑吧，他眼中的冰冷和語氣的森然令人感覺不妙。
    蘇瑤聽他這麼反問，心中已確認了大半，也就豁出去了。“雖然乍看之下並不像，但那主要是氣質相差太大的關係，如果細看的話，其實你們兩人的臉型十分像，還有五官間的細節都很相似，簡直一模一樣。”
    果然女子心細，慕容和顧輕顏此刻也越發覺得兩人的相似，拋開神態和氣質，那眉眼間的輪廓、嘴唇和下巴的線條，還有高大健美的身形，都如複刻。
    這個塵封二十六年的秘密竟就這樣解開了，在這車廂內，一個女子直覺的猜測中，解開了。莫塵和照的臉色都十分不好看，雖然心中早就了然，但被旁人清清楚楚地點出來還是一下子無法坦然接受。幸而其餘三人都沒有進一步追問，照的皇族身份足以暗示這段秘辛之忌諱。
    “說吧，你來做什麼？”莫塵揉了揉太陽穴，問到。
    “他。”照指了指顧輕顏，挑釁地看著莫塵，“顧輕顏，早有耳聞，今天不過來結識結識。”
    “沒必要。他是我的人。”莫塵的袒護態度著實讓人詫異，那句“他是我的人”令顧輕顏腦中一嗡，失了神，盡管理智一直在告訴他，他這麼說必定不是出於你想要的理由。
    “哼，你的人麼？”照不以為意地冷哼，“你以為這樣的說辭對我有用？”
    顧輕顏突然握住莫塵的手，身體微微傾斜過去，靠得近些，然後說：“是沒必要，我完全不想認識你，可以了吧。”很想這麼做，於是就真的這麼做了，握著莫塵的手，看著他，哪怕最初的動機是做給這個叫照的男子看，可又怎麼不清楚裏麵到底夾雜了多少自己的真實渴望。
    照不怒反笑，看著顧輕顏的眼神冷了幾分，然後才說：“這麼早下結論不怕為時過早？”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尖嘯，照皺了皺眉，說：“嗬，看來不能跟你們同行了呢。真可惜了，不過很快我們會再見的。”說完，人已出了馬車飛躍上那匹隨行而來的棕黑駿馬，停在原地，看飛馳的馬車漸行漸遠。
    等照一走，顧輕顏即刻放開莫塵的手，直起身子，提出疑問：“他真是你親兄弟？”麵上一臉正色，實則顧輕顏此刻心中緊張不已，他從來沒對莫塵明白地袒露過心聲，哪怕剛才是做戲。
    看來是瞞不住的，況且幾人又是自己生死相照的兄弟朋友，莫塵重重呼出一口氣，有些無力地說：“他是我孿生哥哥，我們一出生就分開了。”
    親口得到莫塵的證實，其餘幾人還是震驚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聽他說起過。“不過……”莫塵的聲音有些僵硬，但還是在幾人迷惑的目光中，艱難地說出口。
    “他的另一個身份是，當朝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