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醜是肖進抱回來的，他跟大家說是同事家的狗下崽太多養不起，其實是他聽到錦瑜說電視裏的鬥牛犬醜萌醜萌的就特意去市場買了一隻回來。
    肖飛看到滿屋子到處跑的醜醜，威嚴地說：“趕出去，家裏不是狗呆的地方。”
    “醜醜真沒眼力見啊！”肖進心情很好，把小狗拎到屋外的狗窩裏關起來，“等家裏的高級人物不在的時候再來撒歡。”
    從外邊進來，聽到文濤和錦瑜在通電話，文濤看到他，立馬對著話筒說：
    “我叔叔把醜醜保護起來了，你要跟他說話嗎？”
    肖進怕露餡，擺擺手走開。
    白楊一家三口在客廳看春晚，錦瑜是個沒得消停的活寶，赤著腳在沙發上走來走去，一會兒學小品說話，一會兒學節目裏的動作，問兩個大人像不像，自己厲害不厲害。
    一半看春晚，一半孩子。
    孩子的笑臉是世間最好的治愈劑，白楊自問不是開朗活潑的人，但是被兒子激發成小有幽默的人。
    春節也是走關係的時機，低級的跟高級的走，高級的跟更高級的走。白父指望孫子都不會指望兒子，隻是讓白程充當司機，白錦瑜從四歲起就跟著爺爺應酬一些老頭子和小孩子，小小年紀倒也是學會了察顏觀色。
    他曾稚氣地跟爺爺說，我長大了要當有錢有勢的人，讓別人看我臉色。
    爺爺高興地豎起大拇指說，比你爸爸更像我，有誌氣。
    到了初四的晚上，白父問白楊：“你還記得袁老師嗎？畫畫的。”
    “印象深刻，你前年在他的畫展上高價買了一幅畫，長得一表人才，說話有些結巴。”
    白父意味深長地看著兒子：“他跟其他人說話不結巴，隻跟你結巴，你說這是什麼道理？”
    白程麵色微紅：“我不知道，我哪裏會知道，跟他隻是一麵之緣。”
    白父說：“畫展後袁老師跟我要你的聯係方式，我嫌他木訥呆板就委婉拒絕了，幾個月後袁老師托牛院長送來一副你的畫像，惟妙惟肖畫得特別好，我還是拒絕了，後來又兩次托牛院長來說媒，我依舊沒鬆口。前不久，他親自打電話跟我說，他能幫醫院渡過難關。”
    “他說的話可信嗎？”隻要能夠讓幫助父親，白楊什麼都願意做。
    “隻要他肯幫忙，比找省委書記都有用。”
    白父並不透露袁老師背後牛逼的關係，白楊也不問，老人家逼真的假眼無神，獨眼在鏡片下有著久經塵世的滄桑，“企業做大不容易，一不小心就給別人做了嫁衣裳。”
    白楊沒有做企業家的魄力，也不感興趣，因此在說到企業的問題上說不出什麼獨到的見解。
    “錦瑜那兒怎麼交待？”這是他最關心的。
    “錦瑜那兒，我會跟他說清楚，他很聰明，不用擔心。”說到孫子，白父陰霾的心又亮堂。
    正月初六，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提著禮物來白家拜年，白父親切地迎他進屋。
    “小瑜呢？我給他買了些禮物，不知他喜不喜歡，要是不喜歡，我帶他去玩具店挑選。”袁老師一進屋就悄悄搜尋白程的身影。
    “男孩好玩，自己家裏關不住，去朋友家了……”
    兩人寒暄一陣，白楊出現在客廳裏，老人家借口有事給兩個年輕人騰出空間。
    “新、新年好！”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袁老師又結巴了，“我……我……我……”
    “別說話，先喝口水坐會兒。”
    白楊把一杯水遞袁老師手裏，他的臉被對方的目光灼紅，他見過很多種盯著自己的眼神，頭一次看到這麼幹淨又曖昧的眼神，記得第一次見麵，這個男人眼神躲閃不敢看他。
    袁老師的眼睛化成X射線，水杯放在嘴邊沒有喝，透過杯沿掃描垂白楊，以他專業的人骨肌肉紋理分析，白楊的身體很奇妙，一個男人擁有著女人的冰肌玉骨，渾身上下符合人體美學，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嗓音尖細，一開口就暴露短處。
    白楊好笑地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別這樣看著我，讓我很難為情。”
    “對……對……不起！”袁老師一把抓住眼前的手，灌了一大口水壯膽，準備把自己在家裏練習幾十遍的話說出來，誰知灌得太急被嗆到，水從鼻孔嘴巴噴出，迎麵噴了白楊滿臉滿身。
    真是唐突佳人，沒臉見人！
    在白楊怔住沒反應過來前，袁老師捂嘴咳嗽著跑出了白家，等白父追出來，汽車已經逃出小區大門。
    “這呆子……”白父很無語。
    “還有希望嗎？要不我給他打電話聊聊？”白楊落湯雞一樣用紙巾擦拭自己頭臉。
    “不急，先等三天看看，三天後沒動靜再想辦法。”
    根本沒等三天，第二天醫院裏的禁令就解除了，白楊想登門感謝，袁老師拒不相見，這樣他反而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