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程給兒子換了家武術館，並用一頓肯德基賄賂兒子別把遇到“神經病”的事告訴爺爺，怕小家夥出爾反爾，還正經地拉鉤蓋章。
    很多時候，兒子更願意跟爺爺分享討論“大事”，跟他都是“小事”，他清楚，在小孩心裏，爺爺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爸爸是小男人，小到需要他保護的人，他也清楚，這是父親給小孩灌輸的思想。
    滿嘴滿手油膩膩的錦瑜指著他脖子說：“你自己暴露的就別怪我。”
    對著鏡子一看，烏青的手指掐痕異常明顯，好在把襯衫扣子扣到頂能夠擋住。
    這個晚上他失眠了，他預感到愜意的生活即將被打破，他不怕肖進，即便對方差點殺了他也不怕，但他怕肖進的哥哥肖飛，那個他陪睡了兩三年的男人。
    確切的說是敬畏，他敬畏那個男人，這種感情到現在都沒變。
    父親曾告訴他，肖飛藏起他全國最高學府的錄取通知書，篡改了他的人生；給他伴侶的名份，不過是想給肖家找個照顧老人和孩子的保姆，順便滿足自己的私欲。
    父親還告訴他，他已經用身體連本帶利償還了肖飛的債，不再欠對方。
    父親的語氣明明很溫柔，但他感受到咬牙切齒的恨意，因此沒敢把自己對肖飛的承諾告訴父親，“喪權辱國”的承諾沒準把父親氣得吐血。
    父親有理由仇恨肖飛，但他不能，要不是肖飛搭救，他都沒命參加高考。
    他不仇恨那個人，但不想再回到過去的生活，承諾，自己從沒背棄。
    逃是不可能的，興辦的養怡中醫院是父親的心血，白家要想複興先祖的富貴和榮耀，必須得經營好這家醫院。
    見招拆招吧，或許隻是自己嚇自己，常年做善事的人能壞到哪兒去呢？
    安靜上了兩天班，第三天就發現肖進在下班的時間騎摩托遠遠跟著他。
    肖進今天比較講究，T恤短袖沒有卷上肩膀，下邊中規中矩穿著牛仔褲和運動鞋，要不是那天差點殺了白楊的後怕和愧疚，他肯定理直氣壯朝白楊討要情債。知道白楊在後視鏡裏看他，他招手打了個招呼，賴皮地笑著。
    換做少年時代，白楊會因他賴皮狗一樣的撒嬌糾纏而心裏甜絲絲的，現在隻剩歎息和唯恐避之不及的疲憊，瞥見肖進背後跟著個騎著同款摩托長相清秀的男人，疑惑一陣，頓時明白了什麼。
    他感到一陣欣慰，真是當局者迷，良人就在身後沒看到。
    他開著車子在市裏繞圈，知道從事警察的肖進要找到自己的住址輕而易舉，或許對方已經找到，但就是不想被對方跟著回家。兩輛摩托不遠不近地跟著，跟屁蟲一樣十點多了還沒有放棄的意思，兒子催他回家的電話讓他心焦。
    一腳油門將車子開到僻靜路邊停下，輪胎摩擦路麵的刺耳聲音表達著他的憤怒，還沒待他下車去理論，兩輛摩托轟隆隆跑遠不見了。
    以為這就完了？沒有，次日早上車子剛駛出小區就看到後麵跟著的尾巴，不過距離比昨天遠。
    居然蹲守到家門口來了！罵人打架不是他的風格，剛好今天是醫院派車去山區設置的藥材站拉藥材的日子，每次總會隨機抽調一名年輕醫生跟車檢查藥材質量。時間為兩到三天不等，山路顛簸，蚊蟲叮咬，沒誰願意去。
    他靠著院長的親戚關係一次都沒去過，正好趁此機會堵住悠悠之口，回家拿出行用品的時候，父親對他的行為沒半點懷疑。
    本來是暫避肖進的糾纏，但山裏發生的事讓他後悔自己的瞎折騰。
    天氣炎熱悶燥，山路坑窪崎嶇，車子一路蹦跳著到達目的地，整得他渾身狼狽，汗水濕透全身，四五個小時的路程讓腰部以下酸痛，拉藥材的卡車司機還笑著直誇他厲害，不是老司機都不敢開車進來。
    卡車司機有狐臭，車裏又沒空調，養尊處優的年輕醫生們沒法與他呆在駕駛室，高溫和狐臭曾經把一個醫生整暈，因此好些開車技術不過關的醫生把自己車子停在鎮上，搭乘摩的進山。
    天知道白楊後悔死自己開車進來，緊張得車裏的空調都成了擺設，不過還有更後悔的等著他。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他忙完工作在後院洗澡，藥材站負責人在廚房做飯，兩個水靈靈的女孩別有目的在幫忙，羞答答打聽白醫生的情況，司機和村民在吹牛。
    忽然一匹快馬衝進收購站，馬上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大喊：
    “老板在哪裏？村裏有解蛇毒的郎中嗎？”
    口音聽不出是哪裏人，反正不是當地人。
    村民都淡漠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