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攜手  第三十四章:清君側貳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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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從何來?”
    張行簡撇了撇嘴,自信開口:“太傅大人府中的下人,楚文。”
    周行之不可置信,楚文跟隨自己多年,緣何會做出此等出賣自己的事情?他望向李蕭基處,隻見李蕭基勾起嘴角,滿臉不屑,他便明白,早在多年前,李蕭基便有了要除掉自己的心思,若非此次自己無心爭鬥,才不會叫他這般輕易抓住把柄。
    “任何事情皆不是空穴來風,還請陛下決斷。”
    李懷琮看向周行之,希望他能為自己辯解分毫,可階陛下的周行之半點兒動作也沒有。
    “太傅可有話要說?”
    “臣,無話可說。”
    李蕭基正驚訝於此刻周行之的態度,竟這般不為自己爭取,枉自己廢了如此大的心力,早知這般輕易便能叫他伏法,便不會大費周章去偽造證據了。
    李懷琮不解,太傅怎的會變成如今這樣?難道是被流言紛擾?可如今他在為其主持公道,又為何一言不發?
    李蕭基那這笏板從人群中走出,對李懷琮行了個禮:“陛下,臣以為太傅位高權重,影響力極大,此次做出這般有損家國之事,應當嚴懲。若不嚴懲,日後各路官員上行下效,攪得朝堂乃至家國混亂不堪,該如何是好?”
    除蘇張黨與平蘇黨以外,眾人聞言皆嗤之以鼻,也不知究竟是誰要惑亂朝綱,他們三人尚無一人清白。
    誰人不知張行簡背靠蘇建坤與李蕭基?可偏偏朝中禦史官隻他一個,不得不信服。
    沈雲瑾從人群中走出,手持笏板向李懷琮行禮。
    李懷琮仿佛看見希望。
    “陛下,太傅絕非為利賣國之人!”沈雲瑾朗聲道,“京中傳言難定真假,若真以傳言為準而去調查是非,豈不是大錯特錯?還請陛下查明真相!”
    李蕭基譏笑:“怎麼?小沈大人是在質疑禦史中丞的能力?”
    “臣不敢。”
    “京中流言甚廣,不從流言入手,小沈大人告訴本王應當從何處入手呢?”李蕭基譏諷道。
    “回稟陛下,稟王爺,應當從傳言源頭入手,方能為太傅澄清聲名。流言口耳相傳,自然會變質,愈發不堪,應從源頭遏製。”
    張行簡道:“臣已追溯源頭,發現與平都接壤的西域正是源頭,那方百姓言明,太傅時常會派兩隊人馬前往西域運送回些許寶物,也時常會見太傅身邊人以密信相換。”
    “若當真是順國密信,西域怎的還未攻打進來?”
    “小沈大人長與兵部尚書呆在一處,這都不知曉麼?看了小沈大人工部事物太過繁忙,以至無暇顧及他事。”
    西羌如今正磨刀霍霍,籌備大軍,四處招兵買馬,甚至到了中土大地來,堂而皇之的在中土征召能人異士。
    這些似乎從沒人提起,就連祁鎮自己也隱瞞不報。
    “西羌而今正對我國虎視眈眈,太傅又行這等苟且之事,若陛下沒有一個決斷,恐難以服眾。”沉默多時的蘇建坤總算開口,他不希望周行之身死,但一想到他的女兒還有機會入主中宮,便隻能讓他下鬼門關,隻有周行之成為罪臣,他的女兒才再無翻身可能。
    “叛國通敵乃是死罪,既然證據確鑿,便請陛下決斷。”蘇建坤咄咄逼人,李懷琮不知所措。
    周行之淡淡站著,依然無話。
    沈雲瑾等人齊跪:“請陛下三思!”
    “一群庸夫!”李蕭基冷冷開口,“小沈大人這般維護太傅,亦是有通敵之嫌?”
    此時劍鋒直指沈雲瑾,蘇張黨皆在疾言厲色批判沈雲瑾行事不當,過於僭越,甚至搬出了夜玉寶珠失竊一事,未經上級允許便私自動用府衙,屬於僭舉。
    李懷琮眼見朝堂混亂,又無法主持大局,台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無法控製,他看了一眼周行之,發現周行之並未瞧他,便忽然明白此前周行之對自己說的話是何含義。
    五日前。
    周行之女兒被選定為中宮之主人選後,李懷琮正含著氣不肯見,周行之便跪在殿外說著一些類似訣別的話。
    “陛下,臣在國家危急之際扶您上位,如今雖未有起色,貪官奸佞依然橫行朝野,但臣作為太子太傅時,時常與您一起談天論地,您也明白其中厲害,自您登基後,臣便讓您將平南王調離,非必要不得上朝,便是為了能一步一步從他手中削弱兵權,蘇建坤貪婪成性,在朝中隻手遮天,京中黎民無一不被壓榨,臣要做的,便是一步一步為您取得屬於自己的權利,兵權、王權,失掉這些又如何能做一名英明神武的帝王?”
    “臣明白您對蘇家小姐情深一往,可帝王不能有情,一旦有情,蘇家小姐便是您這一生最脆弱的把柄,一旦被人拿捏,將會萬劫不複,而今西羌對我國虎視眈眈,四處招兵買馬,更是堂而皇之進入我國邊境尋釁滋事!若有朝一日西羌鐵騎踏足中土,以蘇小姐將您牽製,其後果不堪設想。”
    “再者,蘇建坤本性早已被“貪”字遮住雙眼,一旦飛身躍為國丈,豈止京都百姓,舉國上下無一不討伐蘇建坤。請陛下三思。”
    “陛下仁厚,懂得分寸,明年即要成年,這朝中事務始終是要您自己牢牢攥在手中的,臣不能一輩子輔政,時日久了,倒會背上挾持皇帝的名號。”
    “臣恭請聖安,望陛下為來日家國隻是考慮,莫因兒女私情而斷了天下生民的後路。”
    李懷琮看著周行之,眼中藏滿不舍的情緒,周行之陪著他從孩提至今,已整整八年,他是恩師,自己無論如何也不願動他分毫,隻願周行之能夠得到善終,隻是如今,卻是等不到了。
    “臣,願領罪。”周行之扯了扯衣裳,單膝跪地,拱手說道。
    “怎麼說,太傅是真行叛國之事了?”李懷琮問出此話事,語音顫抖,他不敢相信,曾教他知書明理的太傅會做出通敵叛國之事,也不曾想過。
    李懷琮心潮澎湃,仍舊猶豫不決,將周行之押入刑部大牢,聽候發落。
    入夜,李懷琮隻身前往刑部大牢,想問問周行之是否有何難言之隱,才會在朝堂上這般遷就。
    周行之見來人是李懷琮,便跪拜在牢房中,不敢抬頭。
    “太傅快快請起。”李懷琮將之扶起。
    “陛下,如今我乃罪臣之身,實在受不得此等待遇。”
    “朕所認識的太傅,會以生民為本,絕不會行賣國之事,太傅可是有何難言之隱,不宜在朝堂上說出?”
    周行之看著眼前的人,滿眼欣慰,他的陛下終究長大了,懂得了體諒臣子的苦衷,也懂得為臣子擔憂。但他不敢宣之於口的又不是什麼難言之隱,他也的的確確幹過以順事換珠寶的行徑,卻也沒達到“賣國”的地步,可他給予的消息,難免會被有心之人利用,說他一句“通敵叛國”也不足為過。
    周行之搖頭,表示並無難言之隱。
    李懷琮深深蹙眉,十分不解:“太傅要夜玉寶珠作何呢?西域年年進貢夜玉寶珠,你想要來告訴朕便是,何必派人去尋?”
    周行之搖頭:“西域的夜玉寶珠與中土大地的夜玉寶珠毫不相幹。”
    “既毫不相幹,又為何大費周章?”
    周行之自嘲:“傻罷。”他明知西域的夜玉寶珠隻是以中土之名貫以,卻還是甘願用順事去換,隻在期盼,夜玉寶珠能流轉到西域人手中,再幾經輾轉來到自己手裏。
    不過,即便如今得到了夜玉寶珠,也已無濟於事,沈長隆已身死多年,再無法回陽。
    “陛下,罪臣想見一人,還望陛下恩準。”他跪地叩拜。
    李懷琮心情複雜,背過身去:“準。”他沒想好該如何處置周行之,祿一便在一旁催促,該離開此地,回到乾明殿,奏折堆積如山,皆是彈劾太傅與沈雲瑾的,霎時頭疼不已。
    楚文知曉此刻周行之最想見的人是自己,便遵循聖意前往刑部大牢。麵對周行之時,他沒有絲毫歉意,反而像是在看一個笑話。
    二人見麵,皆未言語,周行之靠著牆麵,仰頭望著高處的鎖窗。
    楚文靜靜站著,也隨他所望的方向看去,輕嘲:“原來太傅大人也這般悲春傷秋。”
    “你是誰的人?”
    “自然是太傅的人。”
    周行之閉眼搖頭:“平南王,還是蘇建坤?”
    楚文靜默,眼底一片清明。
    周行之也覺得可笑,他在自己身邊蟄伏許久,竟未對他起過疑心,他睜眼看向楚文,起初便是被他這一副無辜麵孔所騙。
    “太傅很好,屬下也不願如此行事。”
    周行之輕笑,卻未說話。
    “自入王府起,我便身不由己。蘇大人狠厲剝削,家中已無米可食,恰遇見王爺施舍,自此不敢忘懷。”楚文說道。
    周行之默然。
    “奉王爺之命入周府前,屬下體內已有仙魂散。”
    周行之怔然。
    “屬下一直在想,我也是不小心我的衷心,還是在害怕太傅的魅力,如今看來,似乎二者兼具。”
    周行之在京中聲名遠揚,若無此事,興許沒有誰能夠意料周行之會成為眾矢之的。
    “太傅,屬下自認並不虧欠於你。”楚文掀開左手袖口,露出疤痕,“蘇大人府中藏有夜玉寶珠,屬下為您躲過蘇府重重關隘,竊取夜玉寶珠,不料遇上薑弋與一位小女娘,二人聯合,武藝高強,但我一人製服不得,烙下這樣一個疤痕,便算是對您的虧欠。”
    周行之知曉他前往蘇府竊取夜玉寶珠一事,但從那日起,便沒見他帶著夜玉寶珠回來。
    “太傅是不是有些疑惑,為何屬下舍身相拚,也未能帶回夜玉寶珠?”他看著周行之迷茫的神情,淺淺勾了勾唇角,“屬下拿到夜玉寶珠後,不知何處刮來一股大風,將屬下虜至西郊,要我交出夜玉寶珠,屬下自然不肯,便與那廝打鬥起來,他懷中忽而掉出一枚白虎玉戒,屬下想,若能得此玉戒讓他分心,想必也不會再與我搶奪夜玉寶珠。”
    “後來呢?”
    “後來他搶走了夜玉寶珠,隻留一襲青衣予屬下。”
    “與薑弋打鬥的人是你,京都府衙抓的青衣人又是誰?”
    楚文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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