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玄機 第一章:新帝登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436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皓月懸空,天空閃爍著無數星子,忽明忽暗。
剛過髫年的小丫頭坐在屋頂上,雙手托腮望著天上的星星,而下方一陣喧鬧,她不由得蹙了蹙眉,輕聲說道:“吵死了!看個夜空也不安逸,真不知道你們在緊張些什麼?我武功那麼高強,又豈會摔死?”
家丁仆從們皆在下方高聲呼喊:“小姐!快下來吧小姐,上麵太危險了!”
林千亦低頭看了看下方眾人擔憂的神情,心情大好,便肆意在上方伸了個懶腰,這不伸倒好,一做出這動作,便讓下方仆人們心驚膽戰。
“誒!小姐別!”林千亦的貼身侍女又容在屋簷下焦急地呼喚著,而後對著身旁一位男家丁說道:“快去請老爺過來!”
家丁點頭,趕忙跑到前廳去找尋正在與鎮國大將軍何卓商討戰事的林崇。
林崇與大將軍相談甚歡,正於喝茶清嗓之際,便見家丁像丟了魂兒似的跑到跟前來跪在地上,嘴裏還不停喊著:“老爺!老爺!”
“何事如此慌張?”林崇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
“老爺,小姐,小姐她又爬到屋簷上去了,說是要摘月亮!”
“什麼?!”林崇一驚,而後便起身對大將軍作揖,“讓大將軍見笑了,犬女頑劣,近幾日不知從哪兒學到了輕功秘籍,整日吵嚷著要去摘月亮。還請大將軍恕罪,臣實在擔心犬女發生什麼意外。”
大將軍亦起身,笑著說道:“令愛調皮,倒是可愛,林大人愛女心切便去罷,今日所談也讓何某醍醐灌頂,如此,何某便先告退了。”
“恭送大將軍。”林崇恭敬行禮,身邊的家丁亦行禮。
後院一片嘈雜,林崇見林千亦還坐在屋簷上捧腹大笑,心下怒氣漸湧,怒吼:“林—千—亦!”
林千亦聽見呼聲,便止住了笑聲,見著下方立在門前的身影,立馬變得乖順起來,見林崇沒有下一步動作,挑了挑眉,便笑眯眯地說道:“爹爹!給我一把玄弓箭,我可以將月亮射下來!”
“射月?我看別人射你還差不多。”
她衝著林崇吐了個舌頭,而後翻了個跟鬥便從屋簷上下來,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提起紅纓槍耍了一把回馬槍。
“哪家官家小姐像你這樣?整日吵吵嚷嚷,恨不得把整個林府都給翻過來。”林崇抽出一隻放置在壺裏的箭,朝著林千亦的紅纓槍處甩去,千亦退避,便停了下來,對著林崇說道:“阿爹要謀殺我!”
林崇一把搶過她手中的紅纓槍,無奈地搖搖頭,再用食指戳了戳林千亦的腦袋:“若我林崇是個文官,或許你就不會這般頑皮了。你瞧瞧尚書令家的那位小姐,知書達禮、溫柔嫻靜,哪裏像你?整日上房揭瓦弄得家宅上下雞犬不寧。”
“孩兒也可以溫柔嫻靜在書房看書呀,但她們不覺得這樣的日子略顯單調麼?”
“就你?還看書?我看是書在看你,你不知書。”
“女兒在阿爹眼中就如此不中用?”她眼珠一轉,露出狡黠的笑容:“阿爹,聽聞聖上九月要去上林苑打獵,阿爹可否帶我一同前去?”
林崇戳了戳她的腦袋:“上林苑豈是我等微下之人可以去的?雖說你阿爹我官至五品,但終究是個庶族,在朝中人微言輕,比不得那些股肱大臣,你也知道,咱祖上雖曾出過一品大員,但也是家族身份原因沒有受到太多重用,所以,不屬於我們的,我們不該去想。”
“好吧。”林千亦有些失落。
“我們小門小戶的,能得大將軍賞識已不勝感激,能得聖上庇佑久住京城已是無上榮耀。不過千亦,為父不希望你如我這般畏首畏尾,懼前怕後。即便你是女子,也要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來。”
世承二十五年,鎮國大將軍何卓北擊匈奴,後被匈奴埋伏,節節敗退,攻守異形。上奏朝廷祈求鳴金收兵,帝不允,要求死守邊防,鎮國大將軍堅守數月,彈盡糧絕,前線兵卒不抵匈奴,痛失城池兩座,鎮國大將軍舉旗投降,帝大怒,革其職,貶其位,斬首以示眾。五品武將林崇卻認為鎮國大將軍投降乃明智之舉,屬權宜之計。養精蓄銳,方有一日必能打退蠻夷。正因此舉,被尚書令蘇建坤鑽了空子。
林崇家世清白,為人清廉,見慣了官場的爾虞我詐,故而不願拉幫結派,尚書令蘇建坤有意拉攏,他幾次推脫,蘇建坤吃了癟,便串通禦史中丞張行簡彈劾林崇下位。
“皇上,鎮國大將軍,哦不,庶民何卓背叛我大順百姓,竟被匈奴侵占我國城池兩座,理應當斬,回收兵符。而五品武將林崇竟支持何卓投降,豈非有不臣之心?”蘇建坤在朝堂中央作揖,說罷瞥了一眼林崇。
“朕近日倒見到許多奏疏是關於林愛卿的,說林愛卿與大將軍欲謀家國兵力,可有此事?”這“林愛卿”叫得實屬令林崇惶恐,皇帝不曾重用過他,忽然聽到這個稱謂,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
林崇緊蹙眉頭,疾步走到中央:“陛下,絕無此事!”
“你說絕無此事那便絕無此事,幾封奏疏一路請奏上來,你且看看,哪樁哪件沒有你林崇的名字?”說著便大袖一揮將案桌上的奏疏一並甩到台下去,眾臣下跪,異口同聲道:“皇上息怒。”
林崇即刻跪倒在地,俯身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其中一封奏疏,上麵寫著自己如何苟合官員壓榨百姓,如何與鎮國大將軍密謀國事。確有一段時間他與鎮國大將軍走得密切了些,但也隻是因為匈奴勢力過猛,大將軍無奈隻好與其商討該如何擊退蠻夷,不料,竟被人糾住了小辮子。
他看著滿紙荒唐言,輕笑一聲,卻不辯駁。
“皇上,臣記得林大人為官最是清廉,但這是否是真清廉,也未可知啊。”
皇帝在見到那些奏疏時本已雷霆大怒,而今聽蘇建坤這番言辭,心中怒火又再次燃燒起來:“張行簡,你作為禦史官,說說林崇近日都幹了些什麼事情?”
一位身穿黑色官服,手握卷宗的官員從人群中走出,向高台皇帝作揖,而後打開手裏的卷宗,念了起來:“回皇上,五品武將林崇,於五月未時在京城西街欺壓百姓,強搶民女,還將之強娶為妾室;六月申時搜刮京郊一帶民脂民膏,以討好鎮國大將軍何卓,常與何卓出入煙柳台共謀國事。”言罷,向皇帝鞠了個躬,便退回原位。
“皇上,臣與何卓確實一起商談過國事,可那是將軍在出征之前與臣探討製勝之道,至於強取豪奪,搜刮民脂民膏,一派胡言!”
“若蘇卿在胡言亂語,張卿也要跟著胡言亂語嗎?這些奏疏也會跟著胡言亂語嗎?若非你品行不端,上麵又豈會有你的名字?!今日隻是強取豪奪,勾結朝臣,明日是不是要弑君啊?”他怒目圓瞪,眼中似乎藏著火氣,“傳朕指令,五品武將林崇,目無綱紀,勾結朝臣欲行謀逆之事,著罷免官職,竄為平民。”
林崇閉眼下跪接旨:“臣,謝主隆恩。”謀逆乃是大罪,皇帝沒有株連九族已是格外開恩,他自也識相。
門外走進一些侍衛,剝去他身上的服製,將之脫出朝廷。
世承二十九年,皇帝驟然崩逝,諡號“宣”,廟號“成宗”。皇太子李懷琮即位,太傅輔政,改元熙陽。
新帝初立,民心不安,朝堂不穩,舉國上下,頓失滔滔。
“朕今日登基,秉承先帝遺誌,恢宏誌士之氣,開疆擴土,安定民心,廣納賢才,開科取士,以啟忠諫之路。願諸卿相互協作,共建家國!良臣沈長隆追隨先帝而去,特追封國公。”一位僅有十五歲的男孩坐在九重陛階的龍椅上,俯視著文武百官。身旁的太監照著聖旨念了出來。
一位年輕官員從人群走出,跪拜叩謝,聲音清冽,麵上有說不清的憔悴:“臣替家父,叩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此人便是沈長隆之子沈雲瑾,當朝工部尚書。
而後眾臣齊呼:“皇上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等願為陛下遍尋賢臣良將。”
文武百官皆叩首。
登基儀式完畢後,眾朝臣紛紛下朝歸家,一路上百態盡生。一位身著絳紫色官袍的官員神色落寞地從乾明大殿走出,他最敬重的陛下一朝薨逝,心情不暢,誰也懶得搭理,身旁經過的一些低等官員對他打招呼:“蘇尚書令。”蘇建坤點了點頭,卻沒抬頭。
昔日巍峨的皇城,如今一片縞素,黑雲壓城,盡是死寂。新帝尚是孩童,無權無勢,朝中眾臣不免人心惶惶。屆時,宗親王爺平南王李蕭基跪在先帝靈前痛哭,痛心疾首,在說些自悔的話:“皇兄!怎會如此突然呢?你怎麼忍心撇下臣弟、撇下這萬裏江山而去呢……”
“還請皇叔節哀。”李懷琮跪在一旁,說道。
李蕭基側過身對李懷琮作揖:“也請陛下節哀。”說罷便起身離去,還不忘對他行禮。
“祁尚書!”身後一男聲響起,戶部尚書祁鎮回頭去看,便見禮部侍郎劉毅書向他跑來。
“遠遠便見著祁尚書了,怎麼樣,最近過得如何?”劉毅書問。
“害,就這樣唄,看不慣的人依舊看不慣,喜歡的人依舊喜歡。”祁鎮輕歎。
劉毅書懂他在說什麼,討厭的人無非是那位蘇建坤蘇尚書令以及平南王李蕭基和禦史中丞張行簡三人蠅營狗苟,便也默默低下了頭,歎了口氣:“新帝登基,朝局不穩,加之沈公隨先帝而去,無人牽製,隻怕這朝中要變天咯!”
“方才吊唁時他哭得倒是起勁,也不知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罷了,你我皆在他手下幹活,臉皮還是莫要撕破了罷。”
“祁尚書所言極是。”
“隻是,先帝驟然崩逝,確有疑慮……”祁鎮沒再說下去,“罷了,事關天家威嚴,我不好說些什麼。”
“你的意思是,陛下……?”二人心領神會,未再言其他,劉毅書轉了話題,“沈公之子雲瑾乃工部尚書,沈公此去,許是要成為蘇建坤的眼中釘了。”
“沈家世代忠良,沈公隨先帝而去以示忠心,卻獨留雲瑾應對蘇建坤,想來也甚是不妥,不過,雲瑾也才二十來歲,想必蘇建坤是不會將他放在眼裏的。”祁鎮說道。
劉毅書讚同:“蘇建坤之心昭然若揭,還是得如祁兄所說那般,與他維持表麵關係,走一步,算一步罷。”
“隻希望,蘇建坤能早日看清平南王的真麵目……若有朝一日大順覆滅,吾便撞柱,以全名節。”祁鎮歎息道,他愛這個國家,卻不想如今舉國上下滿目瘡痍,“隻希望雲瑾能肩負起沈公對他的厚望。”
熙陽四年,陛下下令征召士兵、開科取士,並加大征收力度,以孝朝廷。
上京——京郊。
此地一片鳥語花香,烈日炎炎下,眾位農戶仍在收割糧食。汗水早已浸濕衣衫,卻無絲毫退縮之意。一位老者形如枯槁,上下黢黑,烈日早已將他的手曬得幹裂,臉上亦被褶皺爬滿,他倒安靜坦然,全然不像身旁的人那樣,四處哀嚎。
“改天換地了,怎麼還要加大征收?”
“害,當今聖上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屁孩兒,指不定被哪個權臣把控著呢!”
“誒,天家威嚴,不容你我置喙。”而後這位中年男子看向在烈日下盡心收割的老父,說道:“林老,去休息一下罷!您都在此地收割一下午了。”
林崇緊蹙眉頭:“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隻是朝廷征收加重,若此刻偷閑,怕後半年便要上街乞討了。”而後複又自嘲一笑,“我倒不打緊,隻是可憐我那乖女兒與我一同受苦。”
眾人輕嘲:“即便收割盡了,後半年照樣要上街乞討。”
“阿爹!”一陣女聲在空曠的原野響起,眾人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位束著雙平髻的小女兒,細碎小花插在發髻兩側,女兒家調皮姿態盡顯,即便身著一身素白麻衣,也無法掩蓋少女妙曼的身姿。林崇在烈日刺激下,雙眼勉強睜大。
“阿爹,我來幫你,你快回去歇著。”
“你一個女兒家,受不起這樣的折磨。”
林千亦一把搶過林崇手中的鐮刀,說著:“女兒能提槍弄棒,跨馬射箭,不過割個麥苗,這有何難?”
眾人見千亦正埋頭幹得起勁,便有一位農民戲謔道:“林公真是好福氣呀!”他之所以如此恭敬地喚林崇為林公,是因為他知道林崇曾是好官,隻是被奸人彈劾下來罷了。
蘇府。
蘇建坤正與平南王李蕭基和禦史中丞張行簡於會客廳交談,三人各自心懷鬼胎,仿佛在密謀些什麼。
張行簡輕啄一口手中的雨前龍井,而後將之置於身旁的案幾上,輕聲笑道:“皇上不過下令征收,而蘇公瞞著強征,豈不是擾亂民心?”
蘇建坤揮了揮手:“中丞大人可是笑話,民心何以擾亂?皇上登基不久,民心本就大亂,即便太傅輔政為皇上建言獻策,尋些措施以穩定民心,但民心本就動蕩,早已於事無補。”而後拿起案幾旁的雨前龍井,微微吹了吹,細細品來,“況且,我們隻是對京郊強征,並非各地強征。”
平南王李蕭基蹙了蹙眉:“可,倘若京郊百姓離開京郊呢?”
“豈不正好?”張行簡拍了拍桌子,“京郊百姓見其餘各郡郊並未強征,自然會有人移居,我們便可攛掇守衛關閉城門,至此,已移居在外的百姓,不說全部,起碼會有一部分策反其餘郡郊。”
“你這是,要讓天下大亂?”李蕭基問道,而後頓了頓,“可,民眾暴動,必將傾覆王朝,到時,不好收拾啊。”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聽見王朝傾覆這四個字時,蘇建坤色變振恐,連忙說道:“王爺,蘇某從未想過要讓家國覆滅呀!蘇某隻是,蘇某隻是……”
“本王明白!”李蕭基打斷了他的話。
蘇建坤隻是貪嘛,至於貪什麼也未可知。
都說相互協作,便可事半功倍,如今三人相攜,道雖同,誌卻不同。
李蕭基輕啄了口茶,以掩內心歡喜,嘴角也斂了微笑,輕咳兩聲,正襟危坐,良久,他才緩緩開口:“可別高興太早,沈長隆雖逝,可朝中仍留有沈家勢力。”
蘇建坤聞言,一陣輕笑,眼神裏充滿蔑視:“說得好聽,沈長隆這等豎子竟也配追封國公!?若非他膽小如鼠,不敢擁立新帝,才不會追隨先帝而去。再者,沈長隆之子沈雲瑾,不過一個黃口小兒,成不了大氣候。”
張行簡與李蕭基聽後,嘴角微微上揚,止不住笑意,是了,沈雲瑾將才弱冠,即便有何過人之處,但在朝中也無法如他父親那般與平南王李蕭基、尚書令蘇建坤以及禦史中丞張行簡抗衡。
張行簡很快從笑意中清醒過來,輕咳兩聲:“可,小沈大人的實力確實不容小覷,不然,將才弱冠,陛下又如何能讓他子承父業,予以工部尚書的位置呢?”
三人陷入沉思……
是夜。
沈府。
如今的沈府已無昔日那般熱鬧,從裏到外皆是一片縞素,而旁人口中的“黃口小兒”沈雲瑾,正跪坐於其父沈長隆靈前,為之燒紙。身旁跪著一位忠仆——靜安,他亦在旁默默為沈長隆燒紙錢,時不時還斜眼看看身旁的沈雲瑾,畢竟他已呆在靈堂裏整整兩日了。
成日枯坐於其父靈前,麵色早已蠟黃,沒有任何血色,不複昔日光彩,卻也無法掩蓋眉宇間的靈氣,不過如今他的雙眼裏已被哀傷覆蓋,再察覺不出別的情緒。高挺鼻梁下是一口薄唇,由於兩日並未好好進食的緣故,略顯幹燥。
“公子,陛下體念您丁憂,便為您保留了工部尚書一職,如今丁憂之期已過,願您能如老爺那般有所成就。”原是工部侍郎,因子承父業,成為尚書。
“知道了。”他眨了眨眼,繼續往火盆裏添著紙錢,靜安忙抓住他的手臂,關切地說道:“公子,您已有兩日未好好進食了,這些紙錢,已然夠老爺通過鬼門關了。”
沈雲瑾頓了頓,收回了手。
“公子,方才下了聖旨,皇上打算征收天下。”
“知道了。”他淡淡答道,而後起身,朝門外走去,回頭對靜安說道,“走罷,進些吃食,沐浴更衣,去見見太傅。”
他這番話不經讓靜安心生歡喜,自沈長隆離世起,沈雲瑾不是睡在書房,便是到祠堂祭拜,再有甚者,更是將自己關在祠堂,不出半步,如今肯踏出房門自然是好事,哪怕並不是去散心,疏解心結。
太傅周行之,是國公沈長隆義弟,便算得上是沈雲瑾義叔,不過二人在這層關係上並未過多提及,時常碰麵,還是以雙方官職互稱,以防他人詬病。
吃食席間,沈雲瑾心不在焉,心裏似是裝著大事,又像是因父親離世而無甚胃口。
“靜安。”他啟口,聲音沙啞。
候在門外的靜安聽見呼聲後,便推門進來,對雲瑾行了個禮,恭敬道:“公子可有何吩咐?”
“命人再添副碗筷,陪我用些。”
“這……”靜安呆立在原地,不為所動。
沈雲瑾抬頭看他一眼,又繼續埋頭吃菜,等他把話說完。
“這不合規矩。”
“在沈家,沒有這些規矩。”他淡淡道。
靜安聽話的向他行了個禮,便傳喚其他下人再添置一副碗筷,而後便坐在沈雲瑾身旁,局促不安,十分拘謹。
“不必拘束。”
“是。”
“你同我一起長大,早些年便想與你同桌吃食了,但囿於父親尚在,規矩得守。”他將一口飯送入口中,輕嚼許久,咽下肚後才開口,“從前都是父親同我一起用食,如今父親不在,就讓靜安陪著罷。”
“是。”
不多時,碗筷便送了上來。
“陪我說說話。”他自嘲一番,“這偌大國公府,竟也沒有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如今,也隻有靜安你了。”
“公子之恩,靜安沒齒難忘。”靜安自五歲賣身為奴起便一直跟在沈雲瑾身邊,雲瑾從沒將他當過仆人,讓他陪在自己身邊做伴讀,凡是自己所接觸到的,都會第一時間同靜安分享,於是,靜安在府上有著不同旁的仆人的氣質,讀書人文質彬彬的氣質。
沈雲瑾唇角微揚,戲謔道:“靜安生得白嫩,氣質又有些許不凡,引得府中女婢眸波暗送,”而後抬眼看了看靜安,“是長開了許多。”
“靜安今年,已十七歲了。”
雲瑾點了點頭,眼中藏不住笑意,眉頭舒展,已無之前那般緊蹙。
“十七歲,又得引得府中多少女子為之狂醉?”
靜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公子莫再取笑靜安了,這府中可有好些女子,想做沈夫人呢。”
雲瑾不再談及這話題,隻淡淡說著:“奸佞不除,誓不成家。走罷,去見太傅。”
“是。”靜安立即放下碗筷,起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