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主意正,嘴巴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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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聽的話當然傳到了宗政猛的耳朵裏。
若在以往,他不會在意那些無關痛癢的閑言碎語。
可眼下,他不能不在意把他與宗政鴻聯係起來的每一句話,尤其是不好的話。
安然無恙的宗政鴻和半碗消失不見的滋補湯令他想破頭都想不明白那日清晨到底發生了什麼,出了什麼岔子,生怕留下蛛絲馬跡。
他心神難安,每日思索,每日落空,不敢輕易做什麼,內心煎熬,變得更加多疑,更加焦慮,發展到如今,已變得對風吹草動都敏感得不得了。
宴會上,宗政鴻忽然地不敬重對他來說是挑釁,讓他感覺自己已被好侄子盯上,令他的心境雪上加霜。
他感到不安,越來越不安,一日比一日更不安。
一日比一日嚴重的不安感加重他的心煩意亂。
於是,他不能繼續當一個完美的陰謀者了,耐性消減,日益急躁,不可避免地糊塗行事。
他做出錯誤的應對。
他想著,宗政鴻在大事上該不會隱瞞親生父母,匆匆來到兄嫂的麵前,特地來談一談流言蜚語,借此試探二人知道了什麼,知道多少。
“這事是鴻兒失了分寸,我們夫婦代他給你賠個不是。”宗政勇溫言道。
“大哥,大嫂,可使不得啊。”宗政猛趕緊阻攔,“我隻是擔心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再傳下去會有損咱們宗政家的聲譽,沒旁的意思。那日,我喝酒上了頭,上來了脾氣,沒顧及鴻兒,我做得也有不妥之處。大哥,大嫂,我沒有怪鴻兒。放尋常人家,那根本就不叫事嘛。你們快別這樣,可,可折煞我了。”
宗政夫人動容道:“鴻兒能有你這麼一個寬厚大度的二叔是他的福氣。”
宗政猛笑了笑,道:“大嫂這樣講反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宗政夫人也笑了笑,看向丈夫,道:“此番說閑話的是多了些。可要管一管嗎?”
“身正不怕影子斜。咱們就算管束,私下裏,也不會有嘴巴少說。”宗政勇沉吟,“待鴻兒出關,若還未平息,讓他自己去處理。”
宗政夫人溫柔頷首,轉目看向宗政猛,問詢宗政猛同意不同意宗政勇的做法。
“小題大做,嚴加管束,顯得咱們做主子的太苛刻。淡而化之,不失為良策。”宗政猛道。
宗政勇哈哈笑道:“你我兄弟果然一條心。”
“那不是應該的嘛。”宗政猛也爽朗地笑,笑過後,麵露擔憂,接著道:“鴻兒閉關突然,著急衝擊真武境,我怎麼想怎麼覺得欠妥當。可他已有決心,我這個做二叔的也不好說阻攔的話。他身具玄冰武體,在修煉上,本就比旁人順遂,實在沒必要急急忙忙。多做準備,豈不是更穩妥!大哥,大嫂,鴻兒為何這般急切,好像生怕自己趕不上什麼似的?”
“一開始,他隻告訴我們要閉關。宴上,我們才知道他此次閉關是為了衝擊真武境。”宗政勇搖搖頭,微露苦笑,“這孩子,主意正,嘴巴嚴,多一點兒都不肯跟我們說。分明是親生父母,相處得還不如個外人,真是……,唉,不知該說什麼好。”
宗政夫人心裏也不是滋味,眼澀鼻酸,默默與丈夫倚靠,手牽手,互相安慰。
他們能理解,兒子會養成這種生人勿近,難以付出信任的脾性是因為當年的歹人尚未擒獲,即便生活在家裏,心感危機四伏,不能安定。
然而,親兒的淡漠疏離怎能令父母坦然承受呢!
兩夫妻又一次傷懷起來。
宗政猛見狀,不好繼續在說什麼了。
好在,他不是全無收獲,至少從兩夫妻的話中可以知道,他們對宗政鴻的心思一無所知。
宗政鴻正應了其父那句“主意正,嘴巴嚴”。
即便他的好侄子發現了什麼,不願與父母分享,不願父母相助。
如此,大哥和大嫂便無從對他起疑。
這對他來說是很好的事。
他難得放鬆幾分心弦。
逗留不合適了。
於是,他寬慰兩人幾句,待兩人情緒平複後,起身告辭。
接下來,他要去尋機會接近花盛,從這個侄子的唯一好友那裏試試看能得到什麼,推斷侄子的意圖。
光明正大親自關心侄子豈不是很聰明的能令人不生懷疑的做法嗎?
宗政猛洋洋得意,不知自己已然引起一個人的懷疑。
沒辦法,聰明人做了蠢事時會比蠢人暴露得更快。
這不是至理卻是常態。
懷疑他的人是一個美麗的,雍容華貴的、溫柔且心思細膩的嫻淑女人,是他兄長的妻子,他的大嫂,他侄子的母親,宗政夫人。
宗政夫人的目光久久沒有收回,盯視著院門的方向,看起來好像在發怔。
在她的旁邊,她的丈夫不能不發現她的異樣,以為夫人還在為兒子傷感,倒一杯溫茶,輕柔地牽起夫人的手,將溫茶放入夫人的手中。
“夫人,鴻兒冷淡歸冷淡,心裏是有咱們的,不比其他孩子孝心少。”他道。
“夫君,你誤會了。鴻兒小心翼翼,不與你我親近、多言,乃是怕無意中發現了什麼,牽連你我。這份體貼心思,我懂的。我從不怪鴻兒對你我疏遠冷漠。對鴻兒,我唯有心疼,為無能相助而自責。”宗政夫人緩緩道,“方才,我隻是突然覺得小叔子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心生好奇,琢磨一二,故而一時失神。”
“不一樣?”宗政勇回思兄弟歸來後的行事,不覺有異,不解問,“怎麼個不一樣?哪裏不一樣?”
“若在以前,……”宗政夫人斟酌著道,“他該不會將這些閑言碎語放在心上。當成一回事,特意來跟咱們聊一聊更不可能。你覺得呢?”
“這不算什麼吧。”宗政家主沒覺得這變化值得在意,笑道,“至多是阿猛心思比以前細致了,是好變化。”
“我也沒說他壞呀。”宗政夫人見夫君當真察覺不到什麼,決定還是不將自那日黑狐和白狐突然對宗政猛發凶而令她生出的直覺告知夫君,免得夫君反而對她生出不必要的誤會,想了想,接著道,“可是,夫君,人有變化,多半是有緣由的,要不然,早不變,晚不變,為何偏偏這時候變了呢。小叔子可不是心性不定的小孩子了。”
“嗯。你說得有理。”宗政勇緩緩點頭,若有所思,“那是為什麼呢?”
“或許在外頭遇見什麼事,心有感觸了吧。”宗政夫人猜測,微微一笑,給出提議,“夫君,小叔子常年在外遊曆,遇的人和事都多。雖說他每次回來都會跟咱們聊一聊,想也知道,不會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你我提及,報喜不報憂。他可是你唯一的兄弟。你有空的時候,還是要多關心、關心他,主動去問一問。”
“夫人說的是。”宗政勇雷厲風行,登時起身,“我這就去問問。”
“哎,夫君!”宗政夫人好笑,一把拽住丈夫的手臂,“你這麼風風火火追去了,讓旁人見了,還以為又出了什麼事,隻怕又要有人說閑話。晚些時候,備好酒菜,你倆邊喝邊聊,哪怕徹夜長談也行啊。”
“夫人周到。”宗政勇稱讚,移步走到夫人身側,溫柔地將她攬入懷中,“能娶到你,是我的福分。”
“夫君言重了,我也隻是盡一個妻子的本分。”宗政夫人道。
然而,她的眉間氤氳著一抹淡淡的輕愁。
宗政勇關切問:“夫人,有心事?”
“不知怎的,我近日來,心神難安,總覺得家裏有事要發生。”宗政夫人道。
“家裏能有什麼事呢?”宗政勇思索,“要說事,也就老爺子和鴻兒閉關算得上大事。老爺子隻是有感而閉關,不是突破大境界,絕無性命之憂。鴻兒素來不做無把握之事,不出意外,也該無事。至於各處產業亦都安穩。眼前倒是有大小喜事兩樁。我想不到會發生什麼不好的。”
“大概是我多慮了。”宗政夫人道。
宗政勇輕揉夫人的手背,問:“是不是累了?”
“或許吧。”宗政夫人輕吐一口氣,抬目淺笑,“夫君不必擔心,我並未感到其他不適,若有不妥,一定去請藥師來看看。”
“待有不妥就晚了。還是把藥師請過來,把個平安脈也好。”宗政勇道。
“那便聽夫君的。”宗政夫人道。
“夫人,你和鴻兒安好,便是我最大的心願,以後再有此般情形,可不能拖延,要早些跟我說。”宗政勇道。
宗政夫人溫順頷首。
宗政勇微笑,一邊吩咐翠蘭去請藥師,一邊溫柔地扶著夫人回房歇息,寸步不離。
與此同時,宗政猛已經與花盛在花園涼亭裏說上了話。
宗政猛料到以花盛的性情不會安於小院之中,於是,故意來到飛鴻院附近堵人。他本以為還得多等兩天才能碰到花盛,豈知,花盛的耐性比他料想中的差太多。
確如宗政猛所知,花盛不喜冷僻,好動,好熱鬧。
要他老老實實窩在小院子裏時時刻刻陪伴狐狸無異於坐牢,是相當苦痛的煎熬。
當他發現兩隻狐狸異常馴服,乖巧,規規矩矩自己就知道苦修不輟,完全不需要看守後,羨慕宗政鴻好運的同時,迫不及待地出來溜達,沒多久,與宗政猛碰了麵。
宗政猛借關心宗政鴻為由提出要與他聊一聊。
花盛怎能拒絕,就這麼,隨著宗政猛來到花園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