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本來就不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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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視線落到漆黑如墨的雙尾上。
“九尾狐!”宗政勇饒是一代家主,忍不住驚呼,大喜過望,忙不迭上前,目光炯炯盯著雙尾的黑狐,“真是九尾狐!”
宗政鴻擋下父親按捺不住激動要抓狐狸的手,麵無表情,冷靜道:“正是覺醒了九尾狐血脈。”
九尾狐在妖獸中是奇珍異獸,高等血脈,獸中尊者,前途不可限量。
宗政勇以為自家得了兩隻資質不凡的妖狐已很幸運,哪裏敢想過,竟然能出來血脈高貴的九尾狐!
這撥富貴豈止潑天,順便還能填海啊!
“哈、哈、哈。”宗政勇大笑,絲毫不在意方才被兒子在人前落了麵子,抬手重重拍在兒子肩頭,喜上眉梢,“鴻兒,好樣的,若非你有眼界,將它們帶回,我宗政家怎會有這般福氣,好,好,好。”
宗政夫人笑盈盈攬著丈夫的手臂,暗中用勁兒,提醒丈夫收斂幾分得意,莫要太過忘形。
“大哥,鴻兒。”宗政猛攜子上前,笑逐顏開,“珍獸到來,乃我宗政家興盛之……”
豈料,他一句話未說完,“嗚嗚”嘶吼將他的話打斷。
本來乖巧端坐在宗政鴻身後,接受眾人端詳的黑狐突然凶狠起來,好像見到了什麼危險似的,死死盯著宗政猛僵硬的笑臉,做出攻擊姿態。
白狐亦緊接著如黑狐一般,對著宗政猛目露凶光,呲牙咧嘴,嘶吼不斷,如臨大敵。雖然它不知哥哥為何如此,但想著哥哥一定是有道理的,便有樣學樣,唯哥哥馬首是瞻。
見狀,在場的其他人驚訝又困惑。
二狐來到宗政家月餘了,平素接受宗政鴻嚴苛,近乎虐待的訓練,深居簡出,很少在人前露麵。
它們少有的幾次亮相給宗政家的人留下的全是乖覺、規矩、討人喜歡的印象,從未流露過凶狠獸性。
好端端的,兩個小乖乖怎麼翻臉了?
它們為何隻針對宗政猛?
宗政猛為何會令二狐如此?
於是,眾人的視線不禁轉移,落到同樣困惑的宗政猛身上。
宗政猛退後一步,尷尬且無奈地笑了笑,沒有表露追究二狐無禮的意思,瞧起來,寬和,大度。
宗政鯤橫跨一步,攔在父親身前,保護父親,蹙眉問:“堂兄,它們這是?”
眾人視線又因此落到宗政鴻身上,看他能給出什麼解釋。
畢竟,二狐的舉動不尋常啊!
“二叔見諒。”宗政鴻不露聲色,“它們認生。”
“無妨,無妨。”宗政猛擺擺手,拉著兒子一齊又退一步,“我歸家日短,待時候長了,自然熟了。”
“也怪鴻兒將它們看得太緊,少跟人接觸。”宗政夫人出聲打圓場,“鴻兒啊,它們既來到咱們宗政家,遠離山野,以後常在人世遊走,不能不跟人打交道。世人並非個個如你二叔這般不計較,為免惹禍上身,你以後要多帶它們熟悉人世,多見世麵,修習人情世故。”
“是,母親,我知曉了。”宗政鴻道。
宗政夫人滿意點點頭,再瞧瞧因自家兒子一個眼神便收起凶相,重新變得老老實實的二狐,對二狐也很滿意,覺得二狐乖巧、伶俐,不過,如在場的很多人一樣,不能因“認生”兩個字將今日異樣揭過,不能不在心中保留些許在意。
成功當麵陰了宗政猛一把的蘇鳴躲在宗政鴻的影子裏,感覺爽快,暗暗得意。狡黠的光芒在淡金的眸子裏閃閃爍爍。
白狐見哥哥心情好,也跟著稀裏糊塗地心情好,忍不住跟哥哥挨挨蹭蹭。一雙狐目彎成了兩道月。
除了居心不良的宗政猛外,其他人均想:“如此可愛的兩個毛團子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一個個麵上都不禁帶上笑意。
氣氛融洽,歡喜,和樂。
隻聽宗政勇笑道:“我宗政家喜得九尾狐,該要擺宴慶賀一番。此後,每月給黑狐發放月例,待遇同鴻兒和鯤兒一般。”
一隻九尾狐帶給宗政家的麵子和好處可不是一場宴會和月例配得上的。
在九尾狐血脈麵前,無人對宗政勇的安排有異議。
“謝父親。”宗政鴻道。
蘇鳴趕緊抬爪作揖道謝,模樣十分討喜。
他對宗政勇和宗政猛截然不同的態度又一次令在場的人心裏犯嘀咕。
心思細膩的宗政夫人不著痕跡地深深瞧一眼擺明了跟宗政猛作對的黑狐,若有所思,不動聲色,吩咐下人們散去,招呼隻知道傻樂的丈夫和麵帶笑容的宗政猛父子離去,為宴會做準備。
宗政鴻則帶著兩隻狐狸再回到內院,隔絕他人。
旁人都能瞧出黑狐舉動異常,將黑狐放在心尖兒的宗政鴻怎會瞧不出!
他向黑狐招招手,拍拍桌。
蘇鳴會意,一躍跳上桌子,故意轉個圈兒,將兩條尾巴甩出優美的姿態給宗政鴻看。
意料之內,宗政鴻平靜、冷漠而深沉的雙眸亮了亮。
“輕鬆拿捏!”蘇鳴竊笑,驕傲挺胸,支棱雙耳,昂首向天,“嗷嗚!”
當即,宗政鴻露出姨母般的笑容,抬手撫摸狐兒的脊背,手法輕柔,如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他開口問:“不喜我二叔?”
蘇鳴重重點頭。
“為何?”宗政鴻本想這樣問,但想到前車之鑒,意識到愛狐不能做複雜的回應,將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忖度一二後,問,“我二叔他有問題?”
蘇鳴又重重點頭,心道:“不是有問題,是有大問題,要你廢了那種,怕不怕?”
宗政鴻見狐狸反應劇烈,沒有顧慮地皺起眉頭,眸中寒光閃動,臉色漸轉凝重。
片刻後,他問:“與我有關?”
聲音冷而沉,隱含殺氣,充滿危險。
這是宗政鴻第一次在蘇鳴麵前顯露鋒利的狠勁兒。
蘇鳴訝異。
宗政鴻見愛狐愣怔,生出誤會,以為愛狐是被他嚇到了,立時心裏一慌,自責地試探著伸出手,緩慢地靠近那漆黑的毛臉。
他可不願被愛狐討厭,疏遠啊。
萬幸的是,回過神的黑狐主動地碰了碰他的手。
懸著的心落下,他得以鬆口氣,凝望著善解人意的狐,微微一笑。
他不敢再將愛狐嚇到了,屏息凝神,將一身狠戾與殺氣收斂,小心翼翼地拍拍腿,眼含期待地凝視愛狐。
蘇鳴會意,跳上宗政鴻的腿,乖巧臥下,仰起頭,眯起雙眼,咧嘴似笑。
宗政鴻垂眸,見愛狐一副很舒坦、滿意的模樣,知道愛狐對他沒有生出絲毫芥蒂,麵上動容,心如春水蕩漾,捏狐耳,撓狐麵,撫狐背,握狐腿,按狐爪,順狐尾。
在宗政鴻高超的手法下,蘇鳴得到了愉悅,筋骨鬆軟,甘之如飴地如宗政鴻所願,翻個身,四腳朝天,亮出了肚子。
宗政鴻忍不住了,俯身,將臉埋進那一片暖呼呼,毛茸茸的狐腹,深深呼吸,仰首,微眯雙目,嘴巴微張,興奮、癡迷、饜足,還有幾分神經兮兮。
不遠處,一直關注著哥哥和宗政鴻的白狐見到每日時不時就要上演的這一幕,一時之間,不知該覺得哥哥和宗政鴻哪一個更恐怖,重重歎息,無奈搖頭,悄然地進入小樓,任一狐和一人在晨曦裏兩廂情願地胡鬧,反正哥哥會告訴他想知道的事情,不用自己半懂不懂地聽著,才不要自己眼睛受罪呢!
好半晌後,理智尚存的蘇鳴舉爪頂住宗政鴻的額頭,製止宗政鴻繼續沉迷狐色。
宗政鴻意猶未盡,但不好強迫愛狐,隻好重新想起正事。
其實,他既然對宗政猛已起疑,甚至直覺地將自己被害與宗政猛聯係了起來,以他的果斷性情,已將親情的枷鎖打開八成。隻要有證據坐實猜測,親情必將煙消雲散。宗政猛於他將不再是二叔,僅僅是一個陌生的仇人。接下來要做的唯有一件事,調查。
他不會手下留情,也不會再跟他人商議。
奈何,他自己沒忍住跟愛狐分享心事,怎能半途而廢。
若在以前,他遇事隻會獨自思索,將一切埋在心中,哪怕對父母,對好友花盛隻字不提。
可如今不同了。
有了愛狐後,有了可以讓他隨心所欲,暢所欲言的的對象後,他才發現,他的心底是多麼渴望傾訴,多麼渴望在遇到難事時有所陪伴。
果然,人心終究是肉做的,怎會冷如冰,硬如鐵,再怎麼修煉都有脆弱的地方。
暴露脆弱是危險的,本不應該發生在他的身上。
可他感覺並不壞,反而感覺很好,令他著迷、享受,不覺辛苦,有機會鬆口氣,順從本心地放任自己,不再克製自己。
無疑,改變是狐帶給他的。
同時,他有覺悟,雖然他對狐這個種族都有好感,但能令他有改變的唯有麵前這隻黑狐。
黑狐是獨一無二的,不可替代的。
於他,與黑狐結緣是人生之大幸,再也沒有更美妙的了。
這般想著,宗政鴻心思傳遞到眼睛裏。
喜愛之情濃重得化不開,帶著火一般的光芒與熱烈,如一隻箭,紮進蘇鳴的眼睛,鑽進他的心裏,令他心跳如雷,靈魂震顫,渾身如被電到一般,酥酥麻麻。
生平第一次被深情凝望,蘇鳴難為情,熱血充頭。
黑色毛毛下的臉皮發紅,發燙,越來越紅,越來越燙。
“男神太犯規了!”蘇鳴在心裏呐喊,慫慫地翻身,縮手縮腳,卷尾蓋在身上,低頭麵對漆黑的布料,無聲地控訴,“本狐是炮灰,保命要緊,沒空兒情情愛愛。不要勾引我啊,本來就不直,很容易把持不住,色令智昏,不務正業啊!智者不入愛河,智者不入愛河,智者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