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國 第一百章 金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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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普賽克蹲坐在昏暗的倉庫中,微弱的燭光照在地上成堆的穀子,形成一片斑駁。她纖細的手指此刻早就變得汙穢不堪,指甲中更是滲著絲絲血絲。
“我的人生多麼悲慘呀!身為一國的公主卻在做著低賤的女仆才會做的事情,這雙手原本應該與香醇的美酒和華麗的珠寶為伴,如今卻沾滿了灰塵。粗糙的穀子使它們失去了珍珠般柔和的光澤,如同農夫用來犁地的鋤頭。我的丈夫看見了會怎麼說呢,如果他還愛我的話,會為我的遭遇感到傷心嗎?”普賽克傷心極了,淚水沿著滿是灰塵的臉蛋流了下來,最終滴在地上。
“狠心的愛人喲,你的妻子因為一時的好奇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她拋棄了公主的榮耀,少女的矜持,千裏迢迢隻為與你相見,希望你能聆聽她的懺悔之言,你卻依然在華麗的宮殿中保持沉默,全然不顧曾經的海誓山盟!”
就在少女束手無策之際,角落裏響起一陣細碎的摩擦聲。少女害怕極了,她不明白在這空無一人的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聲音,空曠而又密閉的地方將原本微不足道的聲音放大了好幾倍。
“是誰?”普賽克將自己竭力蜷成一團,語氣微微顫抖,“一定是那位狠心的女神!她又想出什麼惡毒的主意來懲罰我呢?”
終於,從角落裏爬出來一大群螞蟻,密密麻麻的一片。它們纖細有力的腳快速擦過地麵,留下陣陣沙沙聲。螞蟻們繞過驚呆的少女,迅速向穀子爬去。它們施展出令人驚歎的本領,將比自己沉重好幾倍的穀子抬了起來,並迅速分好了種類。螞蟻們的數量太多了,這時從倉庫的四個角落裏湧出了更多的螞蟻,它們如同凡人的軍隊一般秩序井然地開始工作。
少女看呆了,她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四周堆積如山的穀子在迅速地減少,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六堆,好像它們本來就是那個樣子。
當最後一顆穀子被送到了它該去的地方時,黎明的陽光已經透過窗戶的縫隙照了進來。螞蟻們勞累了一個晚上,此刻都紛紛回到了它們的巢穴。
少女在經過絕望、驚恐、驚訝的一個晚上之後,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被一陣粗魯的推攘給弄醒了,進入眼簾的是女神那完美無瑕的美麗臉龐。
“幹得不錯!”女神笑道,“時間是寶貴的,那麼就讓我們開始下一個任務吧!”
“什麼?”少女驚叫道,“下一個任務?美麗的女神,盡管您是奧林匹斯高高在上的主神,盡管您的榮耀傳遍了世界的各個角落,但您不應該欺騙一個渺小的凡人,更不能對一個凡人言而無信!難道您忘了您曾答應過我的話嗎?”
“粗魯的丫頭!誰允許你在我麵前大呼小叫的,難道你連最起碼的家教都沒有學會嗎?”女神喝罵道,“我怎麼會忘了我所說過的話!我是答應讓你見我的兒子一麵,隻要你能令我滿意!”
“可是——”少女漲紅了臉。
“可是——”女神抬高了聲音,打斷了少女的話,“是誰給了你膽子來愚弄神明!在我麵前耍弄你微不足道的小聰明簡直可恨極了!如果不是我那善良的兒子暗中幫助,你以為你還能在我麵前大呼小叫!神無所不知!”
普賽克紅著臉,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啦,我們浪費的時間夠多了!今天你的任務並不輕鬆,我要你翻過一座大山,到達一條河流。河的對岸有一群綿羊,那是戰神阿瑞斯送給生命之神的禮物。我需要你從那些綿羊身上剪下一些金羊毛,用來裝飾我的腰帶,你要在天黑之前回來,否則你永遠也見不到你的丈夫!”女神說道。
無奈之下,普賽克離開了女神的聖地,她翻過一座大山,趟過一片沼澤。尖銳的荊棘在她柔嫩的皮膚上留下了可怕的傷痕,泥濘的沼澤更是讓她狼狽不堪。
終於,就在她筋疲力盡的時候,她的眼前出現了一條寬寬的河流,晶瑩的河水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河的對岸是一片廣袤的草原,草原上一群金色的綿羊正在悠閑地吃草。
“真是太美了!這就是戰神的禮物嗎,一群金光閃閃的綿羊!”少女驚呼道,“多麼可愛的小羊羔呀,那麼美麗的羊毛裝飾在腰帶上會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呀!到時候美麗的女神又會怎樣令人頭暈目眩呢!”
少女提起汙穢的裙角,慢慢向河中走去,試圖趟過不窄的水麵。
“眾神保佑,希望我在閑暇時學的那幾手能在此時保住我的小命!”少女默默地祈禱,“希望我的身手不是那麼可怕。”
“哪兒來的小姑娘,怎麼會冒失地闖入這片禁地,難道不知道這裏是屬於生命之神的領地嗎?”就在少女剛剛將沾滿泥土的腳伸進水中的時候,耳畔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少女吃了一驚,向四周望去。隻見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雪白的長袍上繡滿了神秘的符號。
“尊敬的長者,是您在和我說話嗎?”少女問道。
“真是個蠢丫頭,難道這裏還有別人嗎?”老人笑道。
少女漲紅了臉,委屈地說道:“為什麼要嘲笑命運悲慘的人呢?難道我活該生活得像一條蚯蚓,隻能在黑暗的地下吃泥土嗎?我的遭遇連一個老人的同情都得不到嗎?”
“不要哭泣,親愛的姑娘,原諒一個老人無聊的惡趣味吧,漫長的歲月讓他的腦子像古老的河床一樣滄桑而無趣。”老人溫柔地說道,“也許你可以說說你的遭遇,或許我能給與你一點幫助,總好過你冒冒失失闖入那片禁地!”
“好吧,假如你真的感興趣,我會告訴你一切的,隻求你聽完我的故事之後不要再阻攔我。”少女說完,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將她的經曆告訴了這位老人。
“可憐的普賽克!你短暫的人生簡直比這條河流還要曲折!”老人憐憫地說道,“不過我還是要阻止你即將要做的事情!”
“噢,真是個狠心的老人家,我的話絲毫也沒有打動你那顆冷酷的心!難道你不明白那些金光閃閃的綿羊是我最後的希望嗎?”少女生氣地說道。
“不要生氣,親愛的姑娘!不要曲解一位老人善意的忠告!”老人說道,“神的領地充滿危險,貿然闖入可能會丟掉性命,盡管那裏看起來一片平靜!”
看著少女疑惑的神情,老人歎了口氣。
“我的孩子,河對岸是英勇的戰神送給生命之神的領地,哦,還有那群金光閃閃的綿羊。阿瑞斯派遣了一個凶殘的魔鬼,命令他看管綿羊,如果他看見了你,就不要奢望你能夠活著離開!”老人說道,“不僅如此,正如善怒的戰神一樣,他的禮物也充滿了危險!溫馴隻是那群寵物的表象,它們火爆的脾氣就像它們的主人一樣有名。相信我,在你踏上那片草原的一刻,它們會拋棄偽善的麵孔,將你撕成碎片!”
“噢,天哪,真是太可怕了!”少女被老人的話嚇白了臉色,“我該怎麼辦呢,命運從來就不站在我這一邊,它拋棄了我,就像我那英俊的丈夫一樣!”
“別擔心,我的孩子,事情遠遠沒有你想象得那麼糟糕!”老人狡黠地笑了笑,“既然女神阿弗洛蒂忒隻是用金羊毛來點綴她那美麗的腰帶,我想一定不需要太多的羊毛。你隻要耐心地等待,在那群‘溫馴’的綿羊走後,收集它們草叢中的遺留物,就能夠很好地完成女神的任務了。”
聽了老人的提醒,少女眼前一亮,她向老人真誠地道謝。老人突然化作一道白光鑽進了流動的河水中。普賽克立刻就明白了老人是這裏的河神,她虔誠地對著河流祈禱,表達她的感激之情。
時間慢慢過去,少女靜靜地等待。終於,那群綿羊似乎停止了吃草,它們慢慢地踱開原來的地方,向著遠處的山洞走去,在魔鬼的皮鞭落在它們美麗的皮囊之前,它們需要回到羊圈裏。
少女終於等到了機會,她一躍而起,用不太嫻熟的技巧遊過平靜的河流,踏上了對岸的草地,並在草叢中找到了神寵們遺留的金羊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