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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英紛遝,遮目,春花漸染,點點胭脂媚。
    青瓷盞,浸香入喉,愁把相思透。
    玉帶環腰,紋龍金絲綴,昨日春風,滴滴杯中淚。
    繁花飛,乍見桃花扇。
    容顏尚嬌,但見步搖漸移,終到近前,好一傾城女子,輕啟朱唇隻道:“今日風大,還請侯爺回房中休息,免得傷了身體。”
    手放樽杯,漠言:“此春日飛花之景有可賞之處,獨坐亭中才知其中勝景之妙,何談傷身之說?”
    “妾身隻是怕侯爺有恙……”女子沒有放棄,還是勸著眼前的已嫁了快二十年的夫君。
    自己親手煮的桂圓蓮子羹都快涼了。
    但話還未說完,便被坐在藤椅上的人打斷了:“你還是回去吧,我累了。”
    真的是累了嗎?要是真累了為什麼不去房內歇息,卻要在風中喝酒,女子聽到這話,心頭一陣微酸。
    多少年了,自己最常聽到的就是這句話,這是他向自己下的逐客令罷了。
    他是累了,每次和自己說話才會累,他一說這句話,自己最好能識趣地走開,便是再開口,他也不會回答自己了吧。
    每一次,每一日,每一年,都是如此。
    “妾身先回了。”已經不會流淚了,隻覺得自己在轉身的時候眼睛周圍的胭脂掉了顏色。
    風又起,波瀾陣陣,心波難靜誰人知。
    回自己的臥房吧,女子有些嘲笑地看著鏡中的自己,自己因為看到馬上颯爽身姿的他,年方十九的鎮國府的小侯爺那一眼起,就決定這一生非他不嫁。
    這一嫁,便是快二十個春天了。
    春花滿天惹人醉,卻是空閨單思情。
    現在的自己和未嫁之時隻多了些年齡,添了數不盡的憂愁。
    夫人,這個詞,自己可以這麼叫嗎?
    自憐,自哀,自怨。
    如果自己早些和他相識,早在那人前;如果自己和那個人一樣的脾氣,一樣的風雅;如果他沒有和那人相識過,相交過,就不一樣了。
    沒有這麼多如果,這些都是定局了,怪隻怪自己沒有參透此生種種,怪隻怪自己字認聰明自作多情。
    自信滿滿,卻在他心中無半分之地,永遠也代替不了那已化骨成灰的人。
    看女子遠去,終於歎出一口氣。
    縱有傾國絕色在側,卻終難換往日深情。
    出芽的枝隨風搖動,依稀是舊日年華。
    江南也綠了吧,應該是繁花似錦笑春風的時節了。
    而這江北,淡淡的綠中卻還不見多少紅色,怪冷清的,這春也太單調了些吧。
    要說紅色,還是喜歡那白紙扇上點點桃花的紅,像燙出的淡淡的紅暈,桃瓣似羞還迎地綻放,讓那把扇子得了“桃花扇”的名。
    手撫青笛,陣陣驚寒,春料峭,難禦相思蝕骨。
    *********初見*********
    五花馬,千金裘,呼爾將出喚美酒,與誰同銷萬古愁?
    欲酌新愁舊事,卻聽耳邊清朗一陣笑聲:“堂堂丈夫以酒化愁豈不婦人,一人飲酒為解愁卻難以解愁,不如一起坐下痛飲豈不快哉?”
    本就是心中不快,被這一語激起心頭不平之火,抓起酒壺,一抖衫袖落坐在旁桌那人對麵。
    天下還沒有人敢惹自己這個生就銜金湯匙的衛小侯爺,就算是當今皇上也不會拿自己這個表弟怎麼樣。
    他又是誰,故意讓自己生氣,難道隻為喝酒?
    “怎麼個喝法?”剛一入座便已見語出不遜之人露出得意之色,再一正看,劍眉星目,氣宇甚是不凡,手中拿著一支紙折扇,說是一支,正是因為那扇子在人手中並非開扇之貌,年齡和自己差不太多,竟如此狂傲,索性比個試試。
    “哈哈……”那扇的主人狂笑幾聲,“剛才那幾句不過是聽說書之人的說詞聽來模仿而已,不料卻被這位兄台誤作邀酒之意,真是笑煞某人。”言畢,又是一陣狂笑。
    被這話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仔細聽聽,那說書之人所說段子恰是酒席之言,方才知曉自己是聽錯意了。
    剛才自己想什麼去了,竟然如此丟了自家臉麵。
    “不過兄台要說喝酒,在下倒是願意奉陪,剛才兄台問道如何個喝法可是意下讓在下說了算?”執扇公子見衛小侯爺意識到剛才失態,忙圓場來說。
    “那是自然,本小侯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還怕你不成?”衛小侯爺順勢來個先發製人。
    對方又是幾聲笑,卻不知是什麼意思。
    就這樣,按執扇公子的意思,讓店家上了足足十壇酒,兩個人同時開壇飲酒,十壇酒分成兩行,中間劃出一條線,先喝完五壇者可以拿對方那邊的酒來喝,誰的壇子剩得多於五壇就是勝了。
    衛小侯爺乃當朝皇上的姨家表弟,定國侯的六公子,因從小討皇姨娘也就是現今太後歡心,便就定下了將來定國侯的位子,年方二十,卻是喝酒已有十個年頭。
    從小什麼東西沒嚐過,更何況是喝酒,這一點上,這個衛小侯爺有相當高的自信,不可能輸。
    對手是什麼樣的水平,他根本不放在眼裏,贏了是應當應分的,輸了豈不是又丟臉麵?
    丟臉麵的事情可不能做,一般人都沒這麼傻,他衛小侯爺更不會。
    可是當他在最後看到自己麵前隻有四個空壇子而對方卻有六個時,他當即道:“不可能,定是你耍詐。”
    *********桃林*********
    “本小侯爺生平未被人以酒量贏過,你還是第一個,可否請教兄台尊姓大名,師從何門?”衛小侯爺從酒樓便一直和執扇公子走到了城郊的一片桃林。
    他自是不肯服輸,倒要知道知道是誰勝了自己。
    隻見紙扇一出,現出了扇麵。
    在這桃林。
    是這桃花。
    不錯,扇麵上就是一簇簇豔如紅霞的桃花,在扇麵上煞是好看,不知是哪家之手,竟把這桃花畫得如此徐徐如生,像是這桃林中正迎風綻放的桃花。
    “在下荀敬,人稱桃扇公子。”手搖紙扇,眼睛也笑了起來,倒是和這桃林十分應景。
    “你是荀敬?開什麼玩笑?”小侯爺衛崇一臉的不相信,桃扇公子荀敬他不是沒聽說過,一把桃花扇作為兵器卻能在兵器譜上排名第一,而有此資質的他卻推脫不做武林盟主,倒選擇在江湖漂泊為生。
    這樣的東西衛崇聽了快十年了,在他的印象裏能做到這樣的人必定是年過不惑的虯髯客,而怎麼可能是這個站在自己麵前的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
    “如若不信,你可一試。”自稱荀敬的年輕人收起桃扇向衛崇道。
    *********
    起身向著滿院桃林深處走去,又是一個桃花綻放的春天,粉色,白色,紅色,都淩亂在一起,隻知是桃花一片。
    青襯紅,竹響紙。
    當竹笛和紙扇輕碰的那一刻,這一生沒有完的桃花債便是欠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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