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補償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22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一連幾天我坐臥不安,反複掙紮著隻有一個念頭,“我要離開這裏。”我無法拖著屈辱的身體在這裏苟活下去,雖然我對貞潔的理解不像古人那樣“餓死是小,失節是大”,但是給也要給我心愛的人,我不要做被報複的靶子。
    我開始冥思苦想逃出去的計劃,據我幾個月的了解,東昌國戶籍製度苛嚴,沒有戶碟可以說寸步難行。更重要的是我又能以何為生呢?
    當我考慮生計時,腦海中竟然慣性地盤旋著一句英語:“HowcanIlivemylife?”一時間,我差不多將自己雷倒,悲從中來,我的專業是英語啊!在這古代,我連一個銅板也變現不了。
    我將自己的長項在腦海中一一掂量。我在大學中還選修了日語作為二外,日常對話不在話下;我會彈鋼琴,雖然不怎麼樣,但是唬唬外行還可以;我會畫畫,是現代的素描和工筆;我會滑冰,上中學時去冰場玩,曾有教練慧眼識珠,隻是惋惜地對我說,“可惜大了,要是從小練,還有希望出成績。”當然我也隻是玩玩,真讓我練,我可吃不了那苦,再說,我父母也不會同意的,他們一直認為有兩種職業是絕對不能做的,“體育和演藝”,前者太苦,後者太亂;我還會什麼呢?我苦想了半日終於悲哀地發現,在這裏我可以說是一無長處。
    可是,這都不能阻擋我逃走的決心。我開始計算外院的換崗時間,根據小廝來大廚房拿飯的時間推斷,傍晚應該是外府家丁護院吃飯換崗的時間,也是他們的防備最鬆散的時候。
    我又悄悄問了海棠,“我們還有銀子嗎?”畢竟,出去了還得吃飯。海棠肯定地點頭,讓我很是安慰。須臾,她從箱底拿出個小木匣子遞給我,“小姐的體己都在這了,我一直留著呢!”
    我不禁雀躍,見錢眼開嗎!打開一看,便如泄氣的氣球癱軟在床上,我本以為至少也是幾張銀票,頂不濟還得是幾個元寶吧。誰知匣子裏隻有幾粒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的碎銀子,還散落著幾吊銅板。
    我有氣無力地指著銀子問海棠,“隻有這麼多?”
    海棠又點點頭,“前些天拿了半吊錢給您買了畫畫的顏料和紙筆,剩下的都在這了。”
    我暈!
    我一邊不動聲色地繼續過日子,一邊緊鑼密鼓地籌劃逃走的事。
    這一日周大娘身體不適,海棠去大廚房幫忙去了。我趁她不在,拿了扁擔木桶去打水。這麼多日子,一直是海棠照顧我,讓我很不好意思,她還比我小兩歲呢!於是她不在時,我盡量多幹些,省得讓她看見又哭天抹淚地說什麼讓我幹活是她的罪過。
    天氣燥熱起來,我將兩桶水從百米外的井邊擔到院內已是有了汗意。用扁擔擔水,並不太費力,隻是我的平衡掌握不好,兩桶水被潑出去不少,濡濕了我的裙角。擔水不吃力,倒水可是個力氣活,不信給飲水機上桶水試試,一般的女生還真幹不了,因為那是全靠臂力的。
    我費力地將木桶提起,幾乎是抱著木桶將桶邊湊到水缸沿上,再“嘩”地將水倒進缸內。
    頭頂的槐樹已是綠葉成蔭,開滿串串槐花,整個院子都縈繞著槐花清香,沁人心脾。微風吹過,雪白的香花朵朵飄落,落在院子裏,在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間或兩朵槐花落在了水缸裏,漂在水麵上,我也舍不得將它們揀出去。
    兩桶水倒完,我不禁氣喘籲籲,伸手抹了抹額頭的汗。擦汗之際,隻覺背後似有人關注,我趕緊回頭,迎上了上官毅冰冷的雙眸。他不知什麼時候來得,站在門口,考究的華服與斑駁欲墜的院門格格不入。
    我一驚,順手抄起倚在水缸上的扁擔橫在胸前對他怒目而視。他向前走了兩步到院中,見我滿眼的戒備地望著他便停住了腳步。
    他本就高大,又微仰著頭,俯視般地盯著我看了幾秒便垂下眼簾不再看我。尷尬在靜默的空氣中彌漫。
    良久,他緩緩開口,“那日……本王醉酒,冒犯了姑娘。”
    我氣結,一句“冒犯”,就能將他的所做所為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嗎?
    忍不住唇邊旋起絲冷笑,“紀柔蒲柳之姿竟得王爺垂青,倒是紀柔三生有幸呢!”
    他聽出我語意譏諷,靜默半晌,方接著開口,“我可納你為妾。”
    “不要!”我不假思索地斷然回絕。這算什麼,強暴了我,又跑過來說要納我為侍妾,這樣他就可以心安理得,讓做過的事一筆勾消,名正言順嗎?就可以隨時隨地將我捉過來發泄獸欲,兼帶發泄私憤嗎?
    我不要,即便他心存愧疚,我也不要做他泄欲泄憤的工具。
    他見我回絕得如此幹脆,不禁抬眼掃了我一眼,微蹙了眉頭,遲疑片刻道:“姑娘不願嫁與本王,不知做何打算?”
    我恨得差不多要嘔血,他酒後玷汙了我,難不成就給我身上打上了他江陵王的戳印,如對待牲口一樣宣布了他的所屬權。竟要我一生歸屬他,做他的玩物。
    我的憤怒和不屑忍不住浮現在臉上,隻冷冷接口:“紀柔的歸宿不勞王爺費心,紀柔嫁也要嫁傾心所愛的正人君子。”
    聞我此言,他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現出驚詫之色,仿佛是見到個怪物似的看著我。看得出,他是忍了又忍將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其實不用他說我也知道,我已非完璧,在這個世界裏還能嫁給誰?更何況在他心中,怕是已將我打上“私人物品”的標簽,就算我有心嫁,又有誰敢娶呢?
    又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語氣中已帶了凜然淩厲的意味,“那你就好好地給本王待在這裏,若敢尋死,本王定讓你生不如死!”
    我怒極反笑,說了半天,他是怕我想不開自尋短見,讓他失去了報複的對象。
    我將懷中一直緊握的扁擔仍在地上,隨著“當啷”一聲響,淡淡說道:“被狗咬了一口而已,不值當地尋死覓活。”
    一時間他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怒色縈繞在他眉間,讓他整個人散發出令人膽寒的危險的訊息,小院中彌漫著狂風暴雨般的暴戾之氣。我感到胸口被壓得喘不過氣來,背上冒出冷汗。我不是不害怕,我向來是個膽小的人,此刻隻是騎虎難下,不肯低頭,帶著破罐破摔的勇氣與他對峙著。
    須臾,壓力消失,他已換上一如既往波瀾不驚的的麵容,讓人有種錯覺,仿佛剛才的怒氣不是從他身上發出的。
    他探手從懷中掏出那晚從我頭上拔下的玉簪,將它輕輕放在石凳上,手指似無意地掃過玉簪,象在撫摸愛人的臉龐,留戀而哀傷。
    “既然是她給你的,你就留著吧。”他麵無表情卻語調哀緩,讓我不禁心有戚戚,畢竟於心湖,我紀氏一家是對他不起的,雖然當時我並不在,但是如今我頂著紀柔的身軀,也自是脫不開關係。
    我望著他如古井般深邃的眼睛,感覺到在平靜的水麵下是他波濤洶湧的哀傷。說到底,他也是個痛失心上人的可憐人。我不禁將自身的傷痛暫時放在一邊,真誠地說:“如果我當時知道,我不會讓她替我,我不會死,她也會活著。”
    我說的是真心話。如果當日送去給哈薩脫的是我,沈心湖就不會死,會與上官毅完婚,做他千嬌百媚的王妃。而我呢?看看我現在,一樣是被人強暴,失了貞潔,是誰做的又有什麼不同呢!不知紀思遠泉下有知是否也會哀歎這是報應。
    上官毅負手而立,微垂著頭,靜默不語。
    正在此時,一陣清脆的鈴鐺的聲音,虎子養的小狗阿福肉球一般從門口跑了進來,阿福剛剛三個月大,我喂過它幾次,因此與我很是熟稔,咬著我的裙角,搖著胖胖短短的小尾巴,乞憐地用晶亮的小眼睛望著我。
    我俯身拍拍它的小胖腦袋,一手揪著我的裙子,柔聲說:“再咬就要破了呢!”
    正巧海棠端了飯菜進來,大驚失色,未及發現院內還有他人,上來就踢阿福,一邊還焦急地埋怨我:“小姐前兩天剛被狗咬過,怎麼又逗狗呀!”
    餘光看到上官毅鐵青著臉拂袖而去,我仰頭大笑起來,直到笑出眼淚……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