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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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的生活又忙碌起來,眾人對我更加友好,我一下子擁有了一群鐵杆粉絲。我的故事會一發不可收拾。每天中午和晚上,我都會在固定到吃飯的大屋裏開講,到了晚上也會有人聚集在我的小屋裏,在昏暗的燭光中一邊做針線,一邊聽我講故事。平均兩、三天講完一個,有長篇的就可能講一個星期。我的故事範圍越來越廣,但基本上都與愛情有關,女人不都喜歡愛情故事嗎!
把瓊瑤阿姨的《梅花烙》、《一簾幽夢》、《煙鎖重樓》等經典小說改朝換代胡講一通後,我覺得意猶未盡,又搬出金庸和古龍的武俠小說:《射雕英雄傳》、《神雕俠侶》、《倚天屠龍記》、《絕代雙驕》、《小李飛刀》……這些都是我耳熟能詳的,記的住的地方我就詳細講,記不住的我就瞎編。
那些恩怨江湖、刀光劍影糾纏著纏綿悱惻、百轉千回,讓眾人愈發沉醉。這個時代的人推崇的是忠貞報國,想來這裏的男人多是正統而不苟言笑的(來了這些日子,還沒見過成年的男人呢,隻能是“想來”了!),況且在古代,有權有勢的男人大多妻妾成群,連一向據稱不好聲色的江陵王也一下子帶回來兩房侍妾,可見真真是妻子如衣服。而故事中的男主人公,或灑脫、或淳厚、或放蕩不羈,各不相同,但都是俠骨柔腸,為心愛的女人不惜一切乃至身家性命的癡情男子,如何不讓眾人心馳神往。
至此我在這裏終於過上了吃穿不愁,快樂充實的日子。我終日與王府的這些下人打成一片,自在開心,都漸漸忘了王府中還有幾位高高在上、實至名歸的主子。我的生活與他們沒有任何的交集,隻是偶爾從丫鬟們的談論中得知一、二,什麼雲夫人貌美卻脾氣很大,月夫人嬌柔,彈得一手好琵琶之類的。我也不怎麼上心,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一日,我正在大廚房裏給自己開小灶,煮了一碗西紅柿雞蛋湯麵,準備與海棠兩個人喝。看見春好一瘸一拐地走進了廚房,摔摔打打小聲嘟囔著:“連個側妃也不是呢,還非要端出王妃的款來,也沒見王爺去她們的倚雲齋、傍月館幾次!咱們王爺心中隻有心湖小姐呢!若心湖小姐在,哪有她們什麼事!”
一語未盡,已被周大娘喝住:“憑她再怎樣你也不能在背後誹謗主子,傳到上麵去,仔細你的皮。”
春好不敢再言,隻得恨恨地倒了一碗涼水,一口氣咕咚喝下去。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心湖的名字,卻也好奇,難不成上官毅貴為王爺還有得不到的心上人之人?
春好氣憤不已原來是因為雲夫人的一件紗衣衣角處有很淺的汙漬沒有洗淨,把春好叫去好一頓辱罵,月夫人正在旁邊,跟著煽風點火,結果罰春好在太陽底下跪了兩個時辰,還扣了春好半年的月錢。
按說,王府內沒有正妃和側妃,一應內務一直由內院大管事葉大娘處理。葉大娘我見過一、兩次,五十來歲,很是慈眉善目。她原是王爺的乳母,王爺分府後跟了過來,一直操持至今,隻是近年年歲大了,兼有頭暈目眩的頑疾,所以也很少出屋。
雲舞、月影二人隻是侍妾,沒有掌管家務的權力,也就是說即便要罰春好,也應回稟了葉大娘,由葉大娘出頭。而如今二人明擺著沒把葉大娘放在眼裏,私自罰了春好,已是出格了,才惹得春好口出怨言。
我拿著藥酒塗在春好紅腫的膝蓋上輕輕地揉,春好疼得眼淚噗噗地掉下來,我不禁也跟著咧嘴,看來這二位美人還真是帶刺玫瑰,愈發對她們敬而遠之。
誰知怕什麼,還偏來什麼。兩日後的上午,我和海棠在園內散步,盛春時節,百花盛開,一片姹紫嫣紅,我們貪看春光,不知不覺中走得遠了,來到內院南麵一處種滿奇花異草的花園內,彼時大朵的牡丹正開得熱鬧,紅的似火,白色似雪,粉的似霞,朵朵嬌豔,引來蜜蜂彩蝶飛舞花間。花園邊上是一片湖,岸邊楊柳絲絛,隨風輕擺,我倚著楊柳,看著水麵波光與海棠閑談。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正要回去,卻聽見一個高亢的女聲,“你們兩個過來,去我屋裏將我的香囊拿來。”聲音清脆,卻毫無熱度。
我很驚訝,在這裏這麼久了,還從來沒有人以命令的口吻跟我說話。我回頭一看,見不遠處的花叢前站著一絕色女子,穿茜紅色錦衣,衣上遍繡繁花彩蝶,滿頭珠翠,一顆剔透的紅寶石,自發髻中央垂到眉心,更顯豔麗無雙,令百花失色。我從未在府中見過衣著如此華貴的女子,略一思量已知道其身份,定是雲舞雲夫人了,人道其美豔絕倫,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見我遲遲不答,她已有了怒氣,“這府中的丫鬟還真是不懂禮數,需得我個個調教。”
旁邊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婦人見狀忙道:“兩個不懂禮的丫鬟,要打要罵的您慢慢調教,隻是別氣壞了身子。”
聽那婦人稱雲夫人為小姐,衣飾也頗為矜貴,想來是雲舞自家中帶過來的有頭臉的仆婦。那婦人身材高大,對著她小姐時畢恭畢敬,看向我時卻是冷冷一掃,滿是不屑。
“什麼事耽擱了姐姐?”聲音婉轉如黃鶯出穀,我聽了都覺得渾身軟酥酥的。花叢後又轉出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淺桔色的紗裙,裙擺處繡著朵朵桃花,走動時如片片落花拂地,外罩香妃色的雲錦外裳,纖腰可握,幾步行來如弱柳扶風,我見尤憐。必是月夫人了。
海棠見狀趕忙上前一步,躬身拜道,“海棠見過雲夫人、月夫人。這是我家小姐,客住府中。”
聽聞此言,幾個人都定定地看著我,半晌月夫人眼波流轉,“哦,原來是紀小姐,我們姐妹眼拙,一時沒認出來呢!”說著隻拿那清水妙目斜看著我,臉上似笑非笑。
雲夫人亦點點頭,全當打招呼,之後看向別處不再理我,並未對剛才錯當我為丫鬟的事道歉。
其實我對被誤認為丫鬟並不介意。海棠卻氣不過,小臉通紅,剛要張嘴,被我一把拉住。我的日子過得好好的,不願惹是生非,於是臉上扯起無害的笑容,“紀柔一直病著沒能去拜見雲夫人和月夫人。是紀柔失禮了。”
我本想趕快就走的,誰料月夫人款款向前走了幾步,上上下下打量我,忽爾一笑,“紀姑娘客氣了,隻是姑娘若穿著這衣裳來到我姐妹的屋中,恐怕會再起誤會呢!況且江陵王府向來為皇上所器重,姑娘寄住在府內卻穿著如此樸素,知道的說姑娘品味超凡脫俗,與眾不同;不知道的還以為府上苛待姑娘呢!”
我一愣,下意識地低頭看我自己,淡藍色的衣裙,因為舊了,隱隱發灰,渾身上下更是除了頭上的蘭花玉簪外沒有一件首飾,果真是連她身後的丫鬟也比我齊整多了。
未及我回應,她又回頭喚她的丫鬟,“靜珍,回頭拿我幾件不穿的衣裳送給紀姑娘,”扭頭又衝我粲然一笑,“紀姑娘別嫌棄,雖是舊了,但料子做工都是絕好的。
我傻愣著,不知如何應對她的“好意”。我這個人最是外強中幹,平日裏閑聊起來口若懸河,真到了要緊時候,卻象腦袋被塞住了一樣,啞口無言,一句針鋒相對的話也說不出來。往往事過之後憤憤不已,狠拍大腿,“哎,我當時就應該這樣說”,於是在假想的回放中完成反攻,非常阿Q。
此時旁邊的海棠早已氣的渾身發抖,小臉通紅。我使勁攥著她一隻手。她怒目看了月夫人一眼,恨恨轉頭,小胸脯依舊快速地起伏著。
我隻淡然一笑,“好啊,有勞月夫人。”說罷,在月影的錯愕中,牽了海棠離開。轉身之際,聽見雲夫人和月夫人她們幾個嗤之以鼻的嘲笑,“蓬門小女……”、“一身寒酸……”、“看她那個樣子,上不得台麵……”
海棠猛地回頭,目中似噴出火來,見我淡然處之,眼裏已浮出盈盈淚光,“小姐,你這麼好性,由得她們作踐?”
我笑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吧!嘴長在別人身上呢。咱們隻過自己的日子吧。”
我的心裏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好,況且不過是幾個古人,本姑娘不跟她們一般見識。看,我又阿Q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