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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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無尤到火車站的永和豆漿時,方品已經端坐在那兒了。挺得筆直的腰杆,一身常服,肩章上的星條標誌著這人幾年的不懈努力,臉上褪去了肆意與張揚後,剩下的是堅毅與果然,沉靜與執著。他身旁放著一個軍用包,拾掇得整齊幹淨。
顧無尤扶著門,一瞬間竟不敢認這個人。
方品站起身來,如同一杆標槍般昂揚向上。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說道,“你來了。”
顧無尤恍惚的想著當初的方品。他不在部隊的時間,總愛穿得雅痞,一身貴公子的氣質,全身流著富家子的味道,一挑眉一眯眼,都是邪氣。
如今站在她麵前的這個男人,曬成麥色的肌膚,鋼鐵般的身軀,誰會想得出他曾經也有過不羈的歲月,有過腐爛的青春?他出自紅色家庭,他正用一條曲折的路驗證了他的根。
顧無尤對他的印象至此全部改觀。現今的方品,是個值得崇敬的軍人。
顧無尤衝他晃晃手中的鑰匙,“方少校,跟我走吧~”
方品笑得很無奈,拎起包,跟在她身後,盡量放小步子不超過她。
顧無尤看了眼他的肩章,“這段時間很苦吧!”
方品沒說話,依舊是笑。他比從前更沉默寡言,全身泛著冷硬的金屬線條。
顧無尤想到了那個讓他變成現在方品的女人,巒雅。如果他知道他與巒雅隻有兩個小時不到的距離,他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還會是一直淡然的笑嗎?
但她終究不忍心。
方品放下了,就不要再讓他掛在心上,那對他不公平。
方品終於看不過去她小心翼翼目視前方的樣子,“我來開吧。”這車開得真夠慢的。
顧無尤尷尬的笑了笑,乖乖的讓位。
車裏的氛圍有些低沉,方品氣場越來越強大,隱在黑暗裏的清晰輪廓幾乎讓顧無尤不太敢自由呼吸,幾次悄悄瞥向他的目光都被他逮個正著,用他墨色的眼眸盯住她,帶著些羨慕,夾雜著一些無奈。
方品稍稍柔和了麵部的線條,“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或者你想聽音樂也行。”
顧無尤低下頭,猶豫了好一會兒,轉頭問他,“方品,你……還好嗎?”
方品抿了抿嘴角,想笑,卻終究沒笑出來,微涼的聲音反問道,“你說呢?”你說我過得好嗎,你說,我能過得好嗎?
每天不停的訓練,疲勞,疲勞,訓練,直到我堅不可摧,剛強如鐵,我熱愛這種生活,熱愛那片土地,熱愛讓我意識到這個世界還有讓我充實的地方。可我過得卻不好。
“我很好,你放心。”他利落的轉彎,一如他從前令人炫目的擺尾動作,華麗流彩。
“你不需要同情我,我們之間還沒建立起階級感情。”他麵無表情的說道。
“沒有就好,如果哪天這種階級感情神奇般的建立起來了,請發短信通知我,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她真誠的看向他,“我好一心一意的愧疚。”
“你還是這麼貧嘴。”方品搖搖頭,揚揚下巴指著岔路口,“去許宇澄家還是王起籬家?”
“難不成你想同我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
“別告訴我這種事你沒幹過。”他指王起籬。
顧無尤自然曉得,不過也不反駁。能和方品自然的說上這麼多話,也算挺難得。
顧無尤開了門讓他先進去,客廳裏的燈一打開,兩個人都楞住了。
王起籬提了褲子邊站在衛生間門口,直直的看著他倆,過了會兒才曉得眨,抬腳就走,臥室門嘭一聲關上,像是沒看見似的。
方品有一瞬搞不清楚狀況,片刻,笑罵“這二人!”
顧無尤見怪不怪,“你拿套換洗衣服出來,然後就和起籬姐睡吧,這會兒都半夜了。”
“你呢?”
顧無尤奇怪的看她一眼,“我當然是睡覺。”
“睡哪兒?”
“我和起籬姐共處一室你都受不了,要再睡一張床,你還指不定怎麼和許老師說呢。”說著就自發自動的去王起籬的臥室翻被子。
方品木了一下,心道,這人還真不上道兒啊。
等他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這丫頭已經睡死過去了,眼瞼下一片青黑,最近也不知忙什麼忙成這樣。
王起籬翻了個身,摸到一個熱熱的手臂,結實有力,沒反應過來,咕噥著喊了聲,“小跡……”
方品就再也平靜不了了,骨碌一個身翻了起來,下死力晃他,“起來!”
“你給我起來!”方品是什麼人,練家子!他要是真心想搖一個人,任你睡成佛,他也給你晃成神經咯!
果然,王起籬抗不住了,睡意給他晃走了一半,大腦裏一陣一陣的抽搐,迷迷蒙蒙的睜開眼,“小跡你幹嘛呢?”
“你跟唐跡發生關係了?”方品惡狠狠的看著他。他實在無法忍受自小玩到大的男人,一個一個走上不歸路。
認了好一會兒,王起籬說,“方品?”
“你跟他發生肉體關係了?!”這可夠直白的了。
王起籬那點酒意真給他嚇醒了,無法置信的揉揉眼睛,“方品?!”咧嘴大笑,“你回來啦!”
“我他媽的問你話呢!”
王起籬看了眼穿著軍綠色背心的方品,收起笑容,“沒有,我們不會發生這種關係的。”一拽被子,躺下,側身,閉眼,一氣嗬成,行雲流水般的動作。
方品知道他不想多說,可他方品必須得多說。扯過他,迫使他正對自己,掰著這個死孩子的臉,“你給我放清醒點兒!要是你敢像蔡隨那樣,我一鐵砂掌扇得你腦溢血!”
王起籬忍不住就笑了出來,摸到他手掌上,兩年不見,方品變得又黑又瘦,卻結實了,肌肉一條一條的,性感迷人,十指的繭卻厚實得他心疼,這是什麼樣的訓練才能換來的。
“你苦嗎?”
方品抱住他腦袋磕到自己肩膀上,撞得王起籬嗷一聲叫,“不苦,有什麼好苦的,出成績的嘛,我現在是特種兵,少校,我才二十七,很年輕,也許過不了幾年,再立幾個功,我就是全國最年輕的少將!”
這麼意氣風發,躊躇滿誌的話,聽在王起籬耳裏卻意外的辛酸。要到什麼樣的程度才能讓一個曾經恣意的男人變得熱愛軍防,甘心清苦的守著一片黃土地?現在人浮躁而不安,能從浮華中走出來,回歸的人可以是任何人,卻不該是方品。
方品的骨子裏是流著驕傲的血液,可以奢侈,卻不甘於平凡。
都是那個女人!王起籬咬牙切齒的想,不過現在她成了唐跡兄弟的女人,哎……算了吧,不跟她計較。
“假期幾天?”王起籬悶悶的問。
“十天,包括來回車程。”
王起籬用力捶床,“什麼鬼地方!”
“還是好不容易請下來的,管得嚴,最近——”
“管得嚴也不能兩年不讓人回家啊!”
“你要學會諒解。”方品摸摸他腦袋。
王起籬就勢在他手心裏蹭了蹭,“要是每次的探親假都擱兩年給十天,那你注定一輩子無後了,不然憑你方小爺的樣貌,即使第一天結婚,第十天走,連打十發子彈,也不見得中啊!”
方品被他氣笑了,“說什麼呐你!”用力推開他腦袋,“好歹我也是神槍手好吧!流動靶打得我心都不帶跳的!”
王起籬色情的摸了把方品下邊,壞笑著說,“有這麼神奇嗎神射~手!”
方品收了勁,給他一頓暴打,等王起籬氣喘籲籲的求饒,“大爺,我錯了我錯了!”
“洗澡了沒有?別臭哄哄的往我床上鑽啊!”王起籬拽過他的背心一通狂嗅,被方品一腳踢走,“洗了!”
“洗澡水呢?”他存心找茬。
“喝了。”方品也不拖泥帶水。
王起籬點點頭,“好好,無尤說了,這叫低碳生活,節能減排!”
被毫不留情的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