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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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請允許我,在餘下的幾十年光陰裏,與小王子共度。以此,來徹底償還他在地球陪伴我的二十年。讓我們共同走完餘下的時光,也讓我真正的體會一次,什麼是你們這個世界裏的愛,好嗎?”白雪虔誠的向小公主俯下身軀,鹹澀的淚水模糊了眼眶。
小公主輕蔑的笑了。她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好吧。既然你這樣想,就請你也答應我一個條件。把你的肉體和靈魂永遠留在我們的星球。你可願意呢?”
這也許是白雪一直逃避的又不得不麵對的問題。她考慮所有事情的出發點都是帶著一個潛在的退路的。無論怎樣,她都可以自由的選擇,在一個適當的時刻,回歸她本來的世界,而把這裏經曆的一切作為一場夢。可是,倘若要她選擇斷了這條路,她的內心依舊是猶豫的掙紮的。“我——”
“夠了!”小公主無比失望而憤慨。“我就知道你這個自私的地球人不會答應的。好吧,你現在就走吧!回到你們那個醜陋的星球,徹底消失在我的眼前。”她說完,揮舞一下手臂,背對著白雪。
這時候,白雪的眼前赫然站著一個人,正是那迦。而他的手上捧著那朵小花兒。
“對不起。”那迦低著頭,不敢看白雪的眼睛。他低著聲音說,“你吃了它吧,回到你的星球去。”
白雪訕訕的笑了,抹去眼淚。她搖頭,“沒有什麼對不起的。我隻想問你,為什麼在孤島上,我要吃下這朵花兒,你不允許呢?是為了替小王子挽留我呢,還是因為沒有完成小公主的任務呢?如果隻是想騙我走進那個婚房,你可以明白的告訴我,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做的。你是知道的。”
那迦靜靜地聽完,確定白雪沒有繼續數落的話,便輕輕的說,“其實,我是不希望你走的。不隻是為了小王子。我——把你當做好朋友。”
白雪的心豁然間開啟一扇門,感覺陽光再次穿透陰霾,照耀著心底最脆弱的角落。那迦還是在意她的,不是嗎?“那麼,你隻是把我當做好朋友,是嗎?”
那迦歉疚的點點頭。“我沒有辦法欺騙自己。婚房的那道門,並不是你想進去就可以的,先人的精靈在看著你,他們在檢驗著你的心是否是絕對真誠的愛著對方。所以,我沒有辦法走進去。對不起——”
白雪釋然的笑了。這樣也好,也好。她突然喜歡上了這個星球。倘若有一天,她有幸與一個男子在婚房的鵲橋中央相遇,那麼,他們的愛情足以經受了這個星球所有先人的靈魂的檢驗,那是堅不可摧的,他們才是彼此今生的唯一。她多麼希望這一生有這樣一個人,來肯定自己的存在。此生,如果在這個星球上有了婚姻,那將是一件多麼榮耀至極的事!
“謝謝你,那迦。你讓我突然明白了些什麼。我們會是好朋友。我會永遠把你當做最好的朋友。”白雪雙手接過小花,凝視著她。花兒缺少了她的照顧,或者是預感到了自己行將死亡,已經枯萎了很多,葉片由從前紅紅的嬌豔的樣子變得有些發黃了。白雪憐愛的撫摸著她,把嘴唇湊過去,小聲的說,“你害怕嗎?小花兒?”小花兒發出微弱的回答,“不怕,我已經準備好了。我的靈魂會永遠留在我的家。”白雪感覺眼睛濕漉漉的,並不是她在落淚,卻是小花兒流下了眼淚。這個時刻,一個長著長長的尾翼的植物從花朵的中心飛出來,拍著翅膀飛向遙遠的天墓。
“從這一刻開始,她得到了永生。”那迦望著花朵的精靈飛去的方向祈禱。
白雪也深深的凝望遠方,宗教般莊嚴肅穆的時刻,她無法不油然而生一種敬畏。“如果有一天,我在這個星球死了,靈魂也會像這樣得到永生嗎?”
“會的,隻要你的心真正的愛上了這個星球。先人會接納你。”那迦微笑的望著她。
白雪眺望著遠方,想象著,那裏,是她的家鄉,一個遙遠的星球,她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地方。她知道,從此以後,那裏,將隻能出現在她的夢中了。
“讓我們埋葬了這朵花吧。”白雪雙手捧出花盆。
那迦回望著小公主。小公主的臉色很平靜。不過,她的眼神傳達了瞬間的心思,那是一種滿意的表達。然而,那迦沒有伸手接住花盆。
白雪剛剛要說些什麼,手中的花盆卻起了變化。它在漸漸的萎縮,分裂,仿佛是宇宙的膨脹或是收縮,化作最微小的物質形式,最後消失於無形。白雪驚異的不肯一刻離開眼前的景觀,目睹著一朵花兒的遺體在日光中飛升,化作空氣和水滴,滋潤著這個星球的每個角落。
從這一刻開始,她真正的屬於了這個星球。成為這裏的一個公民。這個古怪的星球,發達而又落後的地方,冰冷而又熱情的國度。處處帶著詭異迷離,時時又滲透著讓你無法割舍的眷戀。她從此將在這裏度過餘生,幾十年短促的生命。也因此,獲得永恒無盡的皈依。
“我要讓你見見我們星球的人們。白雪公主。”
小公主熱情的伸出手。白雪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白雪公主?”白雪擺擺手,“不敢當,不敢當。”
小公主說,“怎麼不敢當?你的婚姻沒有成功,你就還是公主啊。正好明天就是我們的曇花節,你來參加吧。”
曇花節?這又是個什麼節呢?白雪好奇心又起。自從來到這個星球,她隻見過這幾個人,在她的印象裏,以為這個星球所有的人也就是這些了。原來還有其他人的?那可是要見識一下。這個星球,人與人之間真的好冷漠,不知道怎麼溝通,也許是文明太過發達,以至於人與人之間過於疏離了吧?沒關係,總之,她將在這裏生活,慢慢的體會就好了。
“那迦,你給我說說,曇花節是怎麼回事?”那迦帶領白雪住進了一處地方,這是那迦幫她選擇的房子。是一個與地球上的居住環境最接近的建築。
那迦撓撓頭,他總是不善表達的。“怎麼說呢?就是曇花節。曇花一現,曇花總是不願意開放的,開放也很短暫的。”
白雪想,他這番話說了等於沒說。
“那麼,過這個節,我們都要做什麼呢?賞曇花嗎?”
“曇花已經絕種了,賞不到的。這個節倒是先人傳下來的。”
這個回答更是讓人鬱悶。
白雪想,也許是從他口中問不出個所以然了。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她試探的問道,“那明天小王子會來參加嗎?”
那迦說,“既然你參加,他也是會來的。”
“哦。”白雪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