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麵對的到底是你，還是曾經的自己？
    凱文失魂落魄地被警方帶走，涉及與凱文合作的幾個董事也被拖走，走之前嘴裏對葉連鴻罵罵咧咧個不停。
    葉連鴻宣布散會，於是在眾人各異的神色中，這次不同尋常的董事會議就此結束。
    “真是厲害啊，葉總。”一直站在葉連鴻身邊的顧霖對葉連鴻說道“直接在董事會上攤牌，一方麵鏟除了異己，一方麵又是殺雞儆猴。妙，真是妙！”
    葉連鴻歎息“可是我再厲害，也欠你的。”
    顧霖臉色一冷“是啊……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葉連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準備出門。
    “你就打算這麼走了？沒有什麼話要說麼？”顧霖在葉連鴻背後說道。
    “說什麼？”葉連鴻轉身，和顧霖麵對麵“血債血償麼？可我並不想死……相反，我還想這輩子都跟你牢牢聯係在一起！我想跟你出國結婚，想跟你堂堂正正地登記！”
    “你……瘋了……”顧霖萬萬沒有想到葉連鴻會說出這種話。
    “瘋？我怎麼會瘋呢？顧霖啊顧霖，不久後，五年前的案子就會平反了，你的真實身份也會恢複無罪之身，你是繼續頂著顧澤的身份過活，還是重新變回顧霖？”
    顧霖並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如今被葉連鴻提起來，他卻有些恍惚。頂著顧澤的身份過了五年，身邊的人包括父母都已經習慣叫自己澤兒，有的時候他甚至會在父母的眼裏看到以前父母看哥哥時候的神情。這五年他一直有個錯覺，消失的或許從來都不是自己的哥哥顧澤，而是他自己——顧霖。
    “沒必要了……”顧霖歎息，“很多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如今，我隻需要跟一些必須要說清楚的人說清楚就可以了。”
    “比如說你哥哥的戀人——餘躍？”
    “是的。”並不意外葉連鴻知道餘躍，畢竟當時顧澤出櫃的時候動靜大得上了報紙頭條，喂飽了那時期的眾多媒體。
    “你準備怎麼跟他說？說了以後又要怎麼辦？代替你哥陪在他身邊麼？”葉連鴻盯著顧霖，顧霖竟然覺得自己難以直視葉連鴻的目光。
    閃爍了一下眼神，顧霖道“該怎麼說怎麼說……我不會代替哥哥跟餘躍在一起的……我的顧慮隻是餘躍會不會因為這個殘酷的真相而想不開。”
    葉連鴻一笑“是啊，有時候還是活在假象中好。就算自責，就算後悔，自己愛的人至少還活著，心裏也有個安慰。如果死了，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顧霖一怔，想到了什麼，轉而道“其實……我沒有因為我哥的事和凱文他們聯手……並不僅僅是因為念著舊情……也是因為我爸曾經兩次想要對付你：一次是你還是嬰兒的時候，我爸他和葉祖慶聯合把你抱出去，害得你和你親生父母骨肉分離二十年，這是我們顧家犯下的罪；一次就是五年前，因為我們倆的傳言，我爸坐視你被葉家抓走甚至會被殺死而不管……所以……有時候，我會覺得……其實我們倆沒有誰欠誰……但……我哥……”
    顧霖越說越覺得亂，後來的情緒便有些失常了。
    葉連鴻抱住了顧霖，輕輕拍著他的背“別多想了……一條命，葉氏欠顧家一條命，這是鐵板釘釘的事情。把責任都推給我吧……想恨就恨吧……”
    顧霖反抱住葉連鴻“葉岸翎……你知道麼？那時候……我知道你死的時候……我心裏一直在想，以前為什麼不對你好一點？為什麼要坐視你一個人去麵對這麼多豺狼一般的生意人？為什麼無視你的情意？而當我進一步知道你是被我爸間接害死的時候……我似乎又回到了我哥死的那一天……那麼絕望，那麼哀傷……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與你為敵，我也不想恨你……一點……都不想恨你。”
    “我懂……”葉連鴻輕輕吻著顧霖的臉頰，嘴中喃喃“我懂……我一直都懂……”
    顧霖推開了葉連鴻，擦了擦眼眶中沒有落下的淚，勉強一笑“我得先去找餘躍了……得在媒體將這事情發布之前找到他。雖然媒體不知道我就是顧霖，但是萬一餘躍聯係我這幾年的行為進而想通了一切，最後精神不正常、瘋了，我哥可要怪死我了……”
    顧霖沒有再看葉連鴻一眼，就與葉連鴻擦肩而過，頭也不回地坐上電梯下樓。
    葉連鴻深吸一口氣，似乎還在回味剛才顧霖在他懷裏時的溫度，隨後笑了笑“顧霖啊顧霖……有時候我會覺得我在你麵前還是那個曾經的我……從來不曾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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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霖乘坐電梯來到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子，上車後就打電話給餘躍，說明了見麵的時間和地點。
    餘躍自然是欣喜若狂。
    而顧霖的心情卻愈發沉重。不是沒有看到過自己哥哥和餘躍到底愛得有多深……盡管餘躍曾經腦袋發熱被逼得跟自己不愛的女人結了婚，但是兩人其實一直都是相愛的，從顧澤在聽說這個消息後毫無求生之意中可以看出，也從餘躍匆匆離婚後悔不當初可以看出……
    可天人永隔，人鬼殊途，餘躍和顧澤，終究隻是有緣無份。
    顧霖在途中一直在思考一些問題，車速很慢，約好的時間又是下午五點，離打電話的時間還有整整兩個鍾頭，足夠顧霖從雨星開車到茶樓了。
    不出所料，顧霖打開門，餘躍已經早就在那裏等著他了。
    “等了很久了吧？怎麼沒有點茶水？我讓服務生來……”
    可顧霖正要出門讓服務生進來點單，餘躍卻拉住了他的手。
    顧霖一愣，隨即明了，關好了門，坐了下來。
    “的確……我們之間需要的是話語，不是茶水。”顧霖笑了笑，在餘躍麵前坐了下來。
    “澤，我……在我做出那些蠢事以來，你第一次主動叫我出來……我……”餘躍顯然有些緊張。
    “你先什麼都別說，聽我說。”顧霖深吸一口氣，看著餘躍。
    餘躍畢竟跟顧澤過了這麼久，也感到麵前這個顧澤和自己心中的顧澤並不相同，有些事情似乎並不想他想象的那樣，便穩了穩神情，點了點頭。
    “我不是顧澤。”顧霖開門見山。
    餘躍神情一驚，卻忍住沒有接話。
    “我是顧霖……抱歉……五年前，我哥聽說了你結婚的消息……心灰意冷。後來適逢我被歹人陷害入獄，即將執行死刑，我哥為了讓我活下去，也為了讓雨星更好的運作……於是……他跟我換了……最終，他代替我被槍斃，而我……則活了下來。”顧霖看著餘躍的眼神一點點變得灰白，也有些於心不忍，但他必須說下去“後來……如你所見，我回到了雨星，以顧澤的身份活了下來，近日，我徹底查清了事件的始脈，就在今早，葉氏總裁葉連鴻已經和警方聯手將陷害我的人審之以法。”說到這裏，顧霖有些虧心，畢竟，葉氏才算是整件事的真正幕後主導，就抓一個凱文……似乎並不能完全將事情解釋清楚。“明日的報紙應該會有大篇幅的內容是關於這個的，總之，顧霖已經洗刷了冤屈……而顧澤，是永遠不可能回來了。今後我還是打算以顧澤的身份活下去，連我哥的份，活下去。”
    餘躍的眼神已經不能說是灰白了，而是空洞。
    顧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叫來了服務生點了些茶水，然後靜靜地等待。
    許久許久，餘躍才用顫抖著的褪了血色的嘴唇說道“其實……我有數……”
    這句話並不在顧霖的意料之外。
    餘躍從自己的錢包中拿出一張照片，是餘躍和顧澤的合影，照片上兩人勾肩搭背，笑得很開心“那時候你剛進來的時候，我摸了你的手，就確定了……澤的手常年彈鋼琴，指尖有厚繭，而你沒有……你和澤雖然是同卵雙胞胎，但是有些東西並不是單單以相貌和聲音的相同來判斷的……”餘躍用手撫摸著照片上的顧澤“雖說……在你們家……你爸媽更看好你……但是……在我心裏……顧澤永遠是顧澤……是顧霖模仿不出來的……”
    “那你……為什麼……”顧霖有些驚訝，因為之前餘躍對自己的種種行為並不像知道自己不是顧澤啊。
    “因為我在逃避啊……顧霖……”餘躍苦笑“我在逃避那個可怕的事實……我知道以澤的脾氣，他必定不會坐視你被槍斃，而你們是雙胞胎，替死的方法無疑是那時候救你的唯一方式……”似是難以抵擋心中的苦澀，餘躍頓了頓“而且他那時候的精神狀態，我想……他應該是生意全無吧……所以……替你死……是他那時候覺得他唯一的用處了。畢竟……為了我，他拋棄了家庭，而事業對於他從來都不是主要的。而我又放棄了他……澤很感性……作為他弟的你肯定知道……如果自己的精神世界坍塌了，他會覺得空餘肉體不過是行屍走肉……”
    “是我逼死了他……是我逼死了他啊……”餘躍終於熬不住了，用雙手捂住了慘白的臉，但手指縫中卻沒有淚水流出。極大的哀傷莫過於欲哭無淚，是啊……哭有什麼用呢？淚又有什麼用呢？
    顧霖看著餘躍，好像能感覺到他的痛苦……而餘躍四肢竟然有些痙攣了，顧霖覺得不妙，立刻用手刀往餘躍脖頸上切去，餘躍瞬間暈倒。
    不出所料，餘躍的嘴角已經流出了血，想來是極度的悲傷傷及了他的內髒。
    顧霖歎了口氣，撥了急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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