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尉衝生活了多年的M市相比，S市的夜晚更像個剛學會幻化人形的小妖精，不安分之外還有幾分顧影自憐的味道。看著窗外的閃爍燈火，尉衝邊開車邊在心裏懷念M市的恬靜怡然。
    自從幾分鍾前張姐在江睡蓮授意下不情不願地離開，車裏除了立體聲電台的廣播節目，就隻剩下兩個人之間的沉默。
    “如果可以
    不與你相遇
    就不會嚐
    胭脂淚點滴……”
    兩個人都很熟悉的聲音在動感的前奏結束時突然響起，江睡蓮下意識地將音響關掉後才發覺自己有些欲蓋彌彰的嫌疑。
    窗外，被霓虹燈渲染成彩色碎片的雪花聽天由命地墜落在銀灰色車頂，不等放穩身體，又身不由己地被寒風帶去下一個未知的落腳地，卻也於臨別前在車內女子的墨鏡上留下最後的豔麗。
    從見麵開始，女子就被自己心裏的激動漲得喘不過氣。坐在副駕駛位子，她偏著頭仔細打量身邊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熟悉的是他變化不大的五官，陌生的是以前不曾見過的氣度風華。
    江睡蓮在心裏不停地將眼前的男人與那個曾經與她朝夕相處的大男生對比，眼睛慢慢濕潤起來，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摸男人右側的頭發，不料男人臉帶厭惡地偏頭閃開。
    女子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隱藏在長袖口下的指尖有些顫抖。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女子終於忍不住先開口：“聽說你這些年一直在國外，怎麼突然回來？”
    正在開車的男人斜睨她一眼，回話裏充滿了挑釁的意味：“我回來不回來還要得到你批準不成？”
    女子委屈地解釋：“小蔥，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關心你。”
    男子目視前方，毫不領情地冷笑一聲：“多謝你的關心，江大小姐。要不是這次回來，我還以為你早就成豪門闊太了，沒想到你居然在娛樂圈那種地方打拚！嘖嘖嘖，以你的年紀來說，我奉勸你現在抓住一個是一個，免得過兩年人老珠黃，倒貼都沒人要！”
    女子本來就帶著幾分憔悴的臉倏地變得慘白，毫無血色的嘴唇顫抖得宛如秋風中的殘葉。
    過了半晌，她方才小聲問道：“小蔥，你還在恨我？”
    尉衝唇角綻放的笑容像明月般皎潔：“你太高抬自己了——你這樣的女人，哪值得別人去恨？”
    兩行清淚從江睡蓮臉上緩緩滑落。她掩飾性地將頭偏向另一側車窗裝作看風景，悄悄舉起右手，用纏著紗布的指尖將淚拭去，可是不知為什麼，淚竟是越擦越多。
    用眼角餘光觀察到女子無聲拭淚的動作，尉衝有些暗悔自己說話口氣太過。
    沉默兩分鍾，他忍不住開口：“算了，剛才的話，我收回。”
    女子呆愣了一下，臉仍是對著窗外，聲音哽咽著說：“小蔥，本來就是我對不起你，我從來不敢期望你的原諒。你恨我、罵我是應該的，隻要你能消氣就好。”
    男子表情冷漠地一打方向盤，把車停到了一個黑黢黢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