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睡蓮的眼睛裏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她卻仍是緊抿唇角。
    鍾揚笑得更開：“怎麼？老友重逢，你居然吝嗇到連一句話都沒有麼？”
    江睡蓮抬起右手，馬上就要放到嘴邊的時候，鍾揚猛地捉住她的手：“你這個壞習慣居然還沒改掉？要是你不怕這隻手徹底廢掉，盡管咬下去，我不攔著。”
    江睡蓮的眼淚終於一顆顆滾落，然後她突然笑了起來。
    看著她的眼淚，看著她的笑容，鍾揚握著她的手更緊：“你笑什麼？”
    江睡蓮終於能夠正視他：“我這輩子對不起的人，有！但是那個人，絕對不是你！不管怎麼樣，你今天成功了，不是麼？隨便你怎麼想吧，對你，我問心無悔。”
    鍾揚挑著眉端詳她，正要說什麼，後麵突然射過來的強光讓他們兩人同時眯起眼。
    回頭一看，後麵空地出現了三輛車頭遠燈被打亮的黑色奧迪。
    一個人走下車，鍾揚立刻認出來那是昨夜與自己在拍賣會上鬥得不亦樂乎的王輝眾。
    鍾揚感到自己握住的手腕在猛烈地顫抖，他用食指在那手腕上輕輕地摁了三下。
    王輝眾臉上的怒意在黑夜裏看來都如此明顯。他走近寶馬，然後暴躁地用拳頭砸著鍾揚那側的車窗，吼著：“滾出來！”
    鍾揚挑挑眉，身形剛動，江睡蓮反手捉住他的手腕。她看向鍾揚，輕輕說：“不管發生什麼，都別出去。鎖住車門。”
    鍾揚想想，眼光溫柔地說：“你身上的傷痕是他弄的？放心，我不會把你交給他。”
    江睡蓮笑著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把你手機借給我。”
    鍾揚隨手掏出褲兜裏的手機交給她：“打給誰，現在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江睡蓮笑著撥了號碼，隻聽車外麵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王輝眾一臉恨意地看著他們，掏出手機摁下了接聽鍵：“賤貨，你給我滾出來。”
    他的聲音如此之大，鍾揚在車裏聽得清清楚楚，怒意一觸即發。
    江睡蓮還拉著他的手，用食指在他手腕上輕輕摁了三下。她手指上纏繞著的紗布在鍾揚的手腕上留下奇怪的觸感。鍾揚冷靜下來，不再理會外麵的王輝眾，扭臉看向江睡蓮。
    江睡蓮講電話的口氣雲淡風輕：“我們不會下車的。要麼，你讓他們開車把我們撞下山崖；要麼，你現在讓我們離開，明天，我會回到你身邊。你自己考慮。”
    然後她幹脆地關掉了手機。交還手機的時候，她衝鍾揚甜甜地笑。
    整個晚上，鍾揚從沒見她真心地笑過一次，這時見到，他心底忽然發顫。很多年來堅信的東西，在一瞬間崩塌，讓他不知所措。他深深地看著江睡蓮，沒有說話。
    王輝眾在外麵看見他們兩個在車內互相凝視，再也無法思考。他走向一輛奧迪，拉開車門，裏麵的人立刻識趣地下車。他坐進車，關上車門，一腳踩向油門，狠狠地向寶馬尾部撞去。
    “咣”地一聲，寶馬被撞得向前一衝，離山崖近了很多。
    江睡蓮輕輕握著鍾揚的手，笑著說：“如果一代巨星死在這裏，不知道多少人要哭昏過去。”
    鍾揚也笑著握住她的手：“接著消息出來，說和巨星死在一起的是個女人。大家跟著就想，原來這個巨星是個色鬼，與地下情人幽會的時候因為情殺而死。那個時候，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笑昏過去。”
    兩個人看著對方笑得不可抑製。
    王輝眾把這一幕清清楚楚看在眼裏，隻覺得一顆心碎成千萬片。他已經痛成這樣，其他人怎麼可以快樂？
    他快速地倒車，然後再次全速前進，又是一聲巨響，寶馬這次被徹底撞到了山崖邊上，但是被山崖邊上結實的鐵護欄擋住。徹底變形的車身晃了幾晃，車下的碎石撲簌簌地滾落崖底，傳來的聲響像是在宣告兩人的命運。
    王輝眾第二次倒車，然後黑色奧迪再次衝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