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自己說已經吃飽了，但是不論是羽晨還是素言，似乎都要比我自己了解自己的食量，而且同樣的也要比我自己了解自己。所以當我看到素言代替了羽晨端著碗進來的時候，心裏竟然奇異的一下子平靜下來。
    身上在羽晨出去的時候已經穿好了衣服，其實也算不上穿好了，整個房間裏麵準備的衣服並不是太多，我找了半天，也隻是找見了一件對我來說顯得寬大的睡袍，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素言的才對。畢竟這個地方，還是人家的房間嘛。
    將碗遞到我手上，素言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走到邊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我幾乎以為這次進來的是羽晨，兩個人的行事作風，不知不覺間竟然變得如此相像。
    我沉默地看著自己手上的白粥，又看了看臉上沒什麼表情的素言，然後拿起了勺子一口一口地將白粥往嘴裏麵送，心裏麵隻覺得沉甸甸的，卻是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你哭了！”
    我拿著勺子的手停了下來，眼睛也沒抬，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碗裏麵剩下不多的粥，嘴唇動了動，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身邊的人像是遲疑了一下，我感覺到自己身邊的床位微微陷下去一些，白玉般的手指在我下巴上蹭了一下，然後手指又抹到了我的臉上，溫柔的聲音道：“別哭了。”然後這個聲音微微一頓，將我手中的碗拿了過去，低低一歎道：“你就這麼恨我？”
    我還是沒有抬頭，恨嗎？我不想騙自己，原來說不定真的恨過，但也不過是幾天的事情，現在看著他，心裏麵除了苦笑，竟然是什麼感覺都沒有。素言，就像是羽晨說的，我不知道他究竟在這一場事件裏麵究竟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而且，他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霆玉，我感覺的出來，他的死，素言心中的苦，其實不下於我吧？
    隻是，我是其中的受害者，而且，卻算得上是背叛者。
    “我不恨你。”我盯著自己白皙到幾近透明的手指，圓潤的指甲，翻著薄薄的粉色光暈，皮-膚上麵，幾乎連一點點紋路都看不出來，像是用整塊的白玉雕出來的一般。比之很久很久以前那些深閨女子的手，應該毫不遜色吧？隻是，這雙手現在卻是長在一名男子手上。
    就坐在眼前的身體微微一震，我慢慢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又說了句：“我不恨你。”
    素言平靜的眸子裏麵忽地泛起波瀾，像是有什麼擊在了死水的表麵，終於泛起了一點點的漣漪。隻是聽到這話，我並沒有在他的眼睛裏麵看到類似於欣喜的表情。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我，伸手將我的手抓在手中，淡淡道：“你是在說連恨都不願意施舍嗎？”
    聽到這話我不由地愣了下，他原來是……我幾乎苦笑出來，眼前的這個人，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樣了解我啊。我搖了搖頭，無奈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覺得，或許我們還是朋友吧。”
    朋友，有時候真的是一個不知道該怎麼說的字眼，比之知己疏離一點，但是又比陌生的人親近。我和素言，應該就是這種關係吧？而且，或許也隻有這種關係才適合現在的我和現在的素言吧？慢慢地從一般的朋友，最終會變成隻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最後說不定連名字都記不住了，隻是在別的人偶爾提起的時候，忽然一下子想了起來，原來在很早的時候，我是認識這樣一個人的。
    我忽然覺得恍惚，如果在那個很快活的一天知道我們三個人的結局會是這樣，我會不會還和他們兩個相識？會不會記得那個古靈精怪的少年，記得他手上的強酸，記得他一心想幫我出一口氣？
    “朋友？”素言忽然苦笑起來，手指撥弄著手中的粥碗，似乎是漫不經心，又似乎是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恍惚，“你覺得我們之間僅僅隻是朋友嗎？”他忽地直直地看著我的眼睛，讓我心中陡然一慌，沉默地看著他。
    “鸞語！”他歎了聲氣，將碗隨手放在邊上的桌子上，臉頰湊了過來，親昵地在我臉上蹭了蹭，淡淡笑道：“不要這麼輕易地判定我們兩個人的關係。似乎我忘了和你說了，我們兩個人的關係，你沒有判定的資格！”
    那是殺意嗎？我覺得我清晰地在他眸子裏麵看到了那種暴怒的恨意的殺意，但是那隻是一閃而逝，如果不是他抓著我的被子的手緊緊地握了起來，骨節泛白，我隻會覺得自己說不定躺的時間太長出現了幻覺。
    我咬了咬牙，苦笑了下，無奈道：“那你想怎麼樣？”這個話題，說不定說開了倒好了。
    素言怔了怔，疑惑地看著我，手將我的臉捧了起來，臉上疑惑更甚，低聲道：“你今天怎麼了？”
    我扭了下頭，想避開他的手指，但是下巴上卻是一痛。我眨了下眼睛，放棄了這個決定，看了看桌子上麵的東西，端起一杯水湊到嘴邊喝了一口，道：“我累了，沒心情再玩這個遊戲了！”而且，也有點怕了！
    素言又是一愣，手上的勁力忽然增大，神情慢慢恍惚起來，喃喃道：“累了？”然後像是在看著什麼一樣看著我，眸子裏麵剛剛隱去的殺意一下子又冒了出來，直直地盯著我的眸子，讓我脊背一陣發寒：“你覺得我一直是在和你玩遊戲嗎？”
    我沉默，他一直以來對我做的事情，甚至是夜家的那兩個兄弟，或者是羽晨，其實我一直覺得不過是年少輕狂，玩一下罷了，從來沒有想過要和誰這樣一輩子下去。甚至是連愛情，也從來沒有相信過。
    思維像是脫韁的野馬，一下子收不回來。過去幾年的慢慢記起來的記憶一幕一幕地在眼前閃現。我忽地感覺到一陣陣地恍惚，是啊，自己雖然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長到了十八歲，但是整個人的思維卻是留到了十歲左右的時候，發生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即使是生死攸關，除了知道霆玉是真真正正地去世了，其餘的，也不過是覺得就像是在華語的後花園，和我的那些個弟弟，玩一些不傷大雅的遊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