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亂入天一角,誤結相思愁  第三十九章 君似月輪終皎潔(三)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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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利奧西斯,他真的來了。
    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我一顆慌亂的心終於安定了少許。
    我是早早便已預知他回來救我,還是心裏暗存了這樣的期盼?
    
    冰冷的月光一瀉千裏,利奧西斯宛若神話中走出的戰神一般,碧瞳冷冷凝視著同樣注視著他的屈南俟。
    侍衛不約而同地停了手,齊齊看向屈南俟。
    場中的氣氛忽而變得有些詭秘。
    
    “是你。”屈南俟的聲音依然沒有溫度,眼睛卻死死盯著高牆上的利奧西斯。
    我心裏一驚,他們竟然好似認識?
    利奧西斯的目光淡淡掃過我,不動聲色地搭上一支箭,右手再次將弦拉滿,箭鋒正對著屈南俟的麵龐。
    “若不想死,就將她們放了。”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
    
    屈南俟麵色一怔,隨即醒悟過來,他側過頭,犀利的眸子掃過我和香桃,又似發現了什麼,再次一聲令下,命侍衛將我和香桃二人押下。
    我和香桃被兩個力大無窮的胡人男子狠狠丟在地上,她痛得連連哀嚎,我則悶聲不吭,唯獨眼睛緊緊盯著那對峙的二人。
    屈南俟抬頭看向利奧西斯,烏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戲謔:“你想救的,是哪一個?還是兩個都要救?一年未見,不想你依舊如此厚顏無恥,到處招惹女子便也罷了,竟連我屈南王府的弓也敢盜?”
    
    “你屈南王府的弓?”利奧西斯依舊緊緊拉著弦,唇角浮起一個嘲諷的微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把冥神弓,還是一年前你父王從我手裏拿去的吧?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而已。”
    屈南俟搖了搖頭,麵無表情道:“我不管它從何而來,隻知此弓伴我一年有餘,如今你盜我王府之物,我便有一千個理由置你於死地,你明知我早存殺你之心……”
    他驀地轉過身,將被侍衛押著的我一把拉了過來,我還來不及說話,便被他將雙手牢牢扣住,緊接著冰涼的手指緊緊掐上了我的下巴,他陰沉著聲音道:“……你自身難保,竟還有膽來同我討這個女人?”
    
    “拿開你的手。”利奧西斯的手指漸漸繃緊,麵色驟然冷峻起來:“別碰我的女人,不然下一箭就會射穿你的腦袋。”
    “你的女人?”屈南俟冷笑一聲,眸子裏幾欲噴出厲火:“話說得倒是好聽,你打算玩弄她到何時呢?會不會比你玩弄伊拉爾的時間,要長上少許?”
    伊拉爾?伊拉爾公主?香桃聽了二人的對話,定是覺得十分莫名其妙,她努力從侍衛手下側過頭來看著我,目光裏滿是疑惑與恐慌,而我被屈南俟掐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掙紮著去回想那伊拉爾公主的模樣,原來他們三人都是舊識?他們之間又是有怎樣的糾葛?
    
    “你沒有必要說這些廢話。”利奧西斯在高處睥睨著他,妖異的雙瞳中滿是倨傲與淡漠,  “你隻要記著,在我麵前,你永遠都是敗者。”
    他話音方落,我便感到屈南俟的手上又用了極大力氣,仿佛恨不得要將我捏碎一般,我痛吟一聲,抬頭看到上方他滿是怒氣的臉龐,眼眸中那壓抑不住的陰狠已經顯示他再也無法忍耐。
    我被他那目光逼得心驚,他捏著我下巴的手卻驟然鬆開,將我狠狠甩在了地上。屈南俟猛地轉身,對眾侍衛用夷語說了一句什麼,我雖聽不懂,但從他冷如寒冰的語氣中,我亦可猜出端倪。
    他定是下令叫侍衛動手殺我們了!
    
    果不其然,侍衛紛紛領命,又有幾人朝我追來。我忙不迭地從地上站起身來,還未跑出兩步,後背便狠狠挨了一刀,登時皮膚如紙般破開,血流如注,我再次倒在了地上。
    利奧西斯麵色蒼白如紙,他猛地鬆了手,箭如流星,直中我身後侍衛的胸口。我感到一個沉重的身體在我身旁“砰”的一聲倒下。
    香桃呢?我顧不得後背那刀刺一般的疼痛,努力搜尋者香桃的身影,卻看到香桃倒在不遠處的地上,她雙目緊閉,也不知有無受傷。
    
    忽而一陣風襲來,本就混亂不堪的庭院中陡然揚起了半丈高的灰塵。
    “住手!”
    利奧西斯的聲音從高處傳來,我抬起頭,隻見他放下了手裏那張沉重的弓,從高牆上一躍而下,朝著庭院中緩步走來。
    “你們都吸進了我的毒粉,還想活命的,就給我住手,不要亂動。”
    
    他目光如霜,冷冷掃過場上眾人,聲音雖輕,卻含了極重的分量。
    侍衛們皆為利奧西斯的話所動,不約而同地停了手裏的動作,眾人轉過身來,狐疑地望著緩緩走來的利奧西斯。
    他走得極慢,卻也極是穩重,每走一步,都仿佛是帶給他們危險的警告。
    他金色的發絲在這陣詭秘的風中紛亂飛揚,俊美的臉龐上神情堅毅。他身上帶著一股高貴卻又危險的氣息,讓人不禁為之著迷,卻又望而生畏。
    
    十多個侍衛皆是默默不動,任由利奧西斯徑直走到了庭院中央。
    屈南俟怒視著他,恨聲道:“我竟忘了你慣於耍這些鬼蜮伎倆……你當你的毒是有多厲害,我屈南王府竟無藥可解嗎?”
    利奧西斯臉色蒼白,他雙目緊緊盯著我,神色卻異常平靜,他冷冷道:“此毒源自我君士坦丁堡的秘藥,我確信你無藥可解,你用不著說這些大話來安撫你的手下們。”
    
    屈南俟身子一震,麵色微變:“我將這兩個女人給你,你把解藥交出來,如何?”
    聽到主子親口應承了敵方的話,眾侍衛們終於是相信了他們中毒的事實,皆丟下了兵器,麵麵相覷,目露驚慌。
    “你沒有與我討價還價的資格。”利奧西斯的聲音如三尺寒冰,“傷了她的人,都必須死……”
    
    我察覺到利奧西斯的聲音已到了我頭頂,便艱難地抬起頭來看著他。
    他徑直走到了我身邊,絕色的瞳仁裏瞬間便褪去了那些陰冷與狠厲,隻餘下深深的憐惜。他彎下腰,將我抱了起來,動作極是輕柔,盡量不去碰著我背後那道傷口。
    “疼嗎?”利奧西斯的目光落在我臉龐上,輕聲問道。
    他的聲音溫柔如水,具有奇異的安撫力量,幾乎讓我忘了我們仍身陷囹圄中。
    
    我無力地搖了搖頭,“你一定要把香桃救出去,就是那邊那個小丫頭……我還有兩個朋友,在前院,他們也要……”
    “好,一切都交給我。”他不待我說完,便應承下來,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而抬頭對屈南俟道:“是你將你那幾個手下殺了,還是要我親自動手?”
    
    屈南俟麵色暗到極致,他沉吟少許,便從腰間抽出彎刀,動作如風般迅速地解決了方才對我動過手的幾名侍衛,登時血濺滿庭,一陣腥昏的血氣直衝麵門。
    我倚在利奧西斯懷中,聞聲震驚著朝場中望去,隻見地上倒了七八名侍衛,連阿爾巴也慘死在他的刀下,心中不禁暗暗歎道,屈南俟此人果然是心狠手辣,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惜犧牲自己辛苦培養的親兵死士。
    
    唇亡齒寒。餘下的侍衛心有餘悸,皆大氣不敢出,垂著頭站在一旁。
    屈南俟收回了彎刀,冷聲對利奧西斯道:“如今你可滿意?”
    利奧西斯麵色沉靜地看著庭院中的一切,右手輕輕放在了我的眼前,以擋住我視線中這血腥的畫麵。
    隻聽得利奧西斯沉聲道:“看在伊拉爾的麵子上,我不殺你。我有些話想跟你談,希望你能派人把夏之帶下去醫治,並將她的朋友們放出來。等我們談完後,我就會帶他們走。”
    看在伊拉爾的麵子上?他們究竟是何關係?他要跟屈南俟說些什麼?為何篤定屈南俟便會如此輕易放我們離開?
    我腦子裏滿是疑問,又因著屈南俟還在,以及背上的劇痛,不便開口問利奧西斯,隻是在心裏打定了主意,待我們出了屈南王府,我定要將這些事情盡數問個清楚。
    
    屈南俟雖然怒氣衝天,但礙於中了利奧西斯的毒,隻得答應了他的要求,命人將我和香桃帶下去醫治,他同利奧西斯則去前廳談話。
    王府中的胡醫潦草地替我包紮了一番,他不會說漢話,手腳並用地解釋了半天,我才聽懂他說我的傷隻是皮肉傷,並無大礙。
    香桃則隻是扭了腳,磕傷了一小塊頭皮,她早早便醒了,在一旁不住地問我問題。
    
    “那人是誰?為何要救我們?”
    “……是我朋友,是他將我從宮中救出去的。”
    “他跟屈南世子是什麼關係?伊拉爾又是誰?”
    “……”
    
    她忽而將頭湊到我麵前來,幽怨地盯著我:“他說你是他的女人……?他為何這麼說?難道夏之你……為了報答他已經以身相許了麼……那六殿下怎麼辦?”
    彼時我正一動不動地趴在床上,等著婢女上藥,香桃那一番話嚇得我差點從床上滾下來,牽動了背上的傷口,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氣:“……你又胡說什麼。他們大秦的人,習俗跟我們不太一樣,他說什麼你都不當真便是。”
    香桃狐疑地望著我,“哦”了一聲,又開始問起別的事情來。
    
    過了一個時辰,利奧西斯便從前廳回來了,同他一道過來的,還有戚城和小唐。
    我們幾人終於是化險為夷,重又聚在了一起,不禁長籲短歎,好不感慨,香桃那眼淚袋子更是又落了許久的淚。
    
    利奧西斯麵帶微笑看著我們說了許久的話,才走至床前,伸手探了探我的臉頰,問道:“好些了嗎。”
    我點了點頭,朝他疑道:“你同屈南俟談了些什麼?”
    他唇邊浮起一個狡黠的笑容,一把便將我抱了起來,不顧香桃等人驚異的目光,他低下頭在我額上親親吻了一下,風情萬種地道:“我們回去吧,回去我再慢慢說給你聽。”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我登時羞紅了臉,掙紮著便要下來,他卻無論如何也不放手,打橫將我抱起,徑直走出了屋子。
    
    他倚在我耳邊,一雙碧瞳笑得彎了起來:“我又幫了你一個大忙,你可真該好好想想,怎麼謝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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