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亂入天一角,誤結相思愁 第一章 紅塵偷換輪回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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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6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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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一個下著大雪的日子。
媽媽說那時候我很淘氣,不願意從她肚子裏出來,據說醫生還動用了一個名叫“吸嬰器”,實則長得像個馬桶抽子的東西,吸住了我圓圓的腦袋後,硬生生地從她的肚子裏給拽了出來。媽媽說當時醫生提著我一隻腳,把我倒吊起來,拍了拍幾欲睡著的她,很大聲的對她說是個女兒,雙眼皮很漂亮。媽媽說她隻瞥了我一下就睡著了,她實在沒有力氣多看這個皺巴巴的紅皮老鼠幾眼。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媽媽決定給我取名叫夏之,她說雪下得多漂亮呀,可惜還是沒有夏天開的那些刺桐花漂亮。火紅火紅的。
一望無際的高速公路。
路旁隻剩疾速後退的樹的倒影。
她臉色蒼白,烏黑清亮的瞳仁注視著窗外,眼神空洞如若無物。
“夏之,你們這歐陽家就要垮了。”前座的長者淡淡道。
她回過頭來,看到那長者花白的頭發和灼爍的雙目,麵無表情答道:“外公,我知道。”
她還記得她從那棟灰白的豪宅裏走出來時,突然下起了細細密密的雨,李管家手裏拿著傘,匆匆將她送上外公的車。
“夫人還交代,小姐這段時間就安心隨著親家公待在部隊,不用掛記老爺的事……”
李管家的嘴巴還在一閉一合,她卻仿佛什麼也沒有聽到,隻是回過頭去,看著二樓窗邊那個美麗而窈窕的身影。
女人溫柔地注視著她。
嘴唇有些幹裂,她張了張嘴,“媽媽……”
卻仍然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她從八歲開始就住在部隊,隨外公學了八年的中醫,八年,這已經是她年輕生命的半數。原以為爸爸這場來的有些莫名其妙的車禍,媽媽會讓她留在家裏,一同照看昏迷不醒的爸爸,沒想到還是被趕了回去。
二叔、小姑他們還在吵架吧?急於撇清自己同車禍的關係,還是爭論著公司的歸屬問題?
她不覺苦澀地笑了。
突然一陣刺目的光線透過車窗射了過來,隨著一聲巨響,漫天的玻璃碎了開來,紛紛雜雜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很輕,她從車窗裏飄了出來,低頭俯看那蜷縮在破敗的車內,麵對人生中不可阻擋的災難而無力掙紮的少女。
這個世界上是有神的。
舉頭三尺,青天白日,神,虛無縹緲,卻真實存在。
她悲憫的看著那脆弱儒軟的身體。
少女倒在血泊中,她身下的鮮血有些發黑,牢牢地凝固在泊油路路麵上。
少女的頭顱已經裂開,腥葷的血跡遍布著她那張已經不能辨認的臉,而她的脖子卻異常幹淨,幹淨到甚至可以瞥見她潔白的脖子上的那一顆小小的紅痣。
少女纖瘦的身子弓成一團,仿佛睡得香甜,正做著一個,誰都不能打擾的夢。
那個一貫舉止優雅的婦人卻也發了瘋一般撲倒在少女的身體上,眼淚順著她的臉頰大顆大顆地落在少女潔白的脖頸上,一旁強忍悲戚的老者在不斷地安慰著她什麼。
她怔怔地盯著眼前的轉生鏡,媽媽正抱著她的屍體在哭天喊地,外公筆挺的軍裝上粘著點點血斑,麵無表情的警察在一旁對著對講機說話,她卻聽不到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隻能瞧見媽媽張大了嘴巴,拚了命般搖晃她那已經脆弱得快要斷裂的身體。
這是一出精彩的無聲電影嗎?
每個人的表情都那麼逼真,那麼叫人動容。
甚至連作為一個觀影者的她,都不禁要流下淚來。
突然,一隻黝黑的手緩緩地從背後伸出來,拍了一下正在發呆的我。
“看夠了沒有?”冷冰冰的聲音問道。
我回過頭去,眼前是那一身黑色西裝的自稱是黑無常的先生。他不僅穿著黑衣服,連皮膚也是黑色的。我想他祖上應該有非洲血統。
“可不可以再看一會?”我彬彬有禮地請求著他。
黑無常先生不耐煩的看了我一眼,“每個新鬼都要問這個問題。煩都被煩死了!”
站在他身旁那位一襲白衣,皮膚也白得疹人的長發先生咧開了嘴:“不行。”他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我。
他說話的時候一股白色的氣體從他參差不齊的牙縫中逸了出來,然後緩緩地消散在空氣裏。
黑無常先生看我不再做聲,便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向前方走去。
“跟上來。”
白先生回頭朝我說,他的聲音十分輕,說話的時候帶著絲絲的氣音。那股白氣噴到了我臉上。
這黑無常雖黑黢黢的,但好歹還有七分像人,尤其是像一直與我們中國人民有著深厚友誼的非洲人民,可那白無常,簡直就是一抹幽魂,又瘦又長,像是一塊薄薄的白色紙片,隨風飄浮在這個陰沉沉的世界裏。
哦對了,他本來就是幽魂。
我低下頭,不再看他,緊緊跟在黑無常身後。
地府的天十分昏暗,我跟著黑白無常走在一條透明的路上,一低頭就可以看見透明的地板下麵熊熊翻滾的煉獄火海。我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跌落到烈焰中,化為灰燼。
路的兩旁是一些半新不舊的住宅樓,有一些臉色發青的鬼魂從窗戶裏探出頭來,好奇地看著黑白無常新接的魂魄。
“請問,”我在黑無常身後疑惑地問道:“人死了不都要去投胎嗎?為什麼這裏還有這麼多房子,裏頭住著這麼多鬼……”
“總有些鬼不願去投胎的。”黑無常先生依然是十分不耐煩,看來他被這些問題糾纏了有些年頭了。
那白先生回頭朝我笑了起來,他又露出他那白森森的牙齒,“還有些鬼生前做的孽太多了,得受罰好些個年頭才能去投胎。”
我被他的這回眸一笑嚇得幾乎要暈倒,戰戰兢兢地往黑無常身邊挪了挪。
隻聽白先生懊惱地對黑無常說:“媽的,憑什麼每次你人氣都比我高,這樣下去我什麼時候才能娶到老婆?”
黑無常笑道:“誰讓你用漂白劑把自己弄成那副鬼樣子。”
“我本來就是鬼!”白先生暴跳如雷,身上的白色衣服飄起老高,“我不弄成這樣子我怎麼能升官!”
“所以說吧,”黑無常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住在五裏同那個叫孟軻的說,這就叫魚和熊掌不能兼得。”
“別跟我提孟軻那個老不死的,一直不肯去投胎,現在每天都在那裏念經,最煩他那套玩意了。”
“這孟軻念經又沒念給你聽。我總覺得還是那個叫屈原的要煩點,他不僅不肯去投胎,還要在咱地府裏搞同誌。隻要瞧見誰誰誰長得像那楚懷王的,就跟餓鬼撲食一樣撲上去,抱著人家一口一個香草美人,把人家小夥子的嚇得夠嗆。”
啊,原來屈原是搞BL的?這兩個人的話把我給震的一愣一愣,沒想到還有這麼多大名鼎鼎的人物就住在這街道兩旁的房子裏。我不由得開始四處張望,看能不能瞧見什麼名人。
黑白無常說著說著,來到了一座燈火通明的黑色的大樓前。
黑無常轉過身來,遞給我一張小小的光盤,對我說道:“小鬼,這是你的命牌。你可拿好了,進去這棟樓後,筆直走,就能到閻羅殿了。”
我點了點頭,雙手接過光盤,看到上麵寫著:歐陽夏之,軒轅界。
聽了這二人的扯淡之後,我不再那麼拘謹,好奇地問道:“這軒轅界是什麼意思?”
白先生再次向我展現了他那齜牙咧嘴的笑容:“是你所在的時空。要知道,還有山海界、昆侖界……”
“多什麼嘴!”黑無常打斷了他,“少說些沒用的廢話。”
白先生悻悻地住了嘴。
黑無常拍了拍我的肩,“進去吧。”
我十分懂事地謝過他們,吸了口氣,往大樓裏走去。
這大樓像是新修的,外表嶄新氣派,氣宇軒昂,高聳入地府那陰霾混沌的天空。
我回頭看了一眼街旁那些低矮的住宅樓,暗想,原來這地府的辦公樓也跟我們人間一樣,修得總是比老百姓的房子要氣派。
走進大樓裏麵,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副宛如美國FBI辦公室班的場景。
隻見許多長相各不一樣的鬼們,有的坐在桌前不斷地寫著什麼,有的拿著文件袋在兩個部門之間傳遞,還有的泡著咖啡坐在電腦前緊盯著屏幕偷菜偷得興高采烈,偶爾還有鬼大喊一聲:“輪轉王!你的菜熟了!”
那輪轉王把手一揮,高傲地說:“要你管!你要是敢偷你一會就等著下油鍋吧!”
我驚訝得瞪大了眼睛,正暗暗感歎這鬼界是如此的生氣勃勃,一個穿得五顏六色、鼻尖眼小、長得極像一隻斑鳩的女鬼嫌惡地看了我一眼,“別在這逗留。”女鬼尖聲說,“閻羅殿在前麵,快點過去。”
“哦。”我應了一聲,穿過這間喧囂的辦公室,緊緊揣著那張光碟朝前方的房間走去。
眼前是一間巨大的機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電腦,白色的桌子,一大片白色刺得我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一個平頭小青年正坐在一台閃著光的電腦前拚命地敲打著什麼,他眼眶發黑,麵有菜色,許是很久沒睡過覺了。
“你好。”我站定在他麵前,問道,“請問這裏是閻羅殿嗎?”
平頭小青年抬起他的熊貓眼看向我,隨後又埋頭苦幹:“廢話。來投胎?”
我遞上我的命牌,又恭敬地問道:“是的,請問接下來的程序是怎樣?”
這時平頭小青年正式停下手裏的工作,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叫我坐下。
他仔細看了我一眼,“叫什麼?”
“歐陽夏之。”我答道。
隻見他把光盤插進電腦,又噼裏啪啦在鍵盤上按了幾下後,凝神注視著屏幕一會,“歐陽夏之是吧?”他又問了遍。
“嗯。”我點點頭。
“今年才十六喲?”他的眼睛依然盯著屏幕,話卻突然多了起來,在念著一些我的前塵往事,“倒沒做過什麼壞事啊?考試作弊呢?這不好。初吻是十五歲?早戀嘛……”
我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這位先生,你怎麼能把別人的私事這樣掛在嘴邊念叨呢?”
平頭小青年斜起眼睛瞟了我一眼:“這個世界上誰的私事不都要過我們判官的眼?”他輕蔑地說,“你這點小事,我還沒興趣看呢!”
原來這平頭小青年竟然是判官,我強行忍住罵人的衝動,朝他擠出一絲笑容:“得罪了。判官大人。您請繼續。”
他這才把冷著的表情收回去,“這兩天剛好我們公休,隻有我一個鬼上班,不然你碰上別的判官,非把你的醜事兒給當眾朗誦出來。”
我點頭稱是,怕萬一得罪了這位判官大人,他一不高興,把我的下輩子判為豬狗禽獸之類的,我就完了。
正當我點頭如搗蒜時,一隻全身雪白的小狗從桌子地下一躍而起,跳到了平頭小判官的身上。
平頭小判官一把抱起這隻狗崽,一臉悲戚地對狗崽說:“還是你有良心啊,知道陪著我。那些鬼居然把我單獨給留下來上班。”
小狗在他懷裏溫順地叫了幾聲,用頭輕輕地蹭著他的衣領。
平頭小判官又轉過頭來對我說:“你的檔案我已經寫好了。一會電腦會彈出個選項框,你點下確定,”他又指了指旁邊的一台貌似飲水機的東西,“這個下邊會出來一碗孟婆湯,你喝好了等我回來。”
他“騰”地站起來,把小狗往桌上一扔,麵上的菜色更加深重。
“憋不住了。”他捂住肚子,朝門外跑去。
我望著判官遠去的背影,想起他的叮嚀,便坐在他方才坐著的位子上,朝電腦上一看,一個框框裏寫著“確定允許轉生?”,我點了一下確定,馬上就聽見了嘩啦嘩啦的水聲,轉頭一看,隻見一股清澈的液體從那飲水機中傾瀉而下,流進那個早已擺好的小碗裏。
喝了孟婆湯就要忘記這輩子的事了。我突然覺得有些感傷。
正當我沉浸在即將再世為人的憂愁中時,我突然注意到了屏幕上的幾行字。
歐陽青。
歐陽玉。
歐陽斐。
袁碧琳。
……
這不是我爸爸媽媽叔叔姑姑他們的名字嗎!
一陣奇異的激動湧進了我的心裏,在我本宛如一池死水般的心中濺起了不小的波瀾,我像被電流擊中了一般,全身都輕微地發起抖來。
我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沒有人。那位判官估計一時半會不會回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鼠標移到“歐陽青”三個字上,右手食指按了下去。
歐陽青,1968年4月5日生,卒於2009年7月28日。
2009年7月28日……那不就是下個月了嗎?想起爸爸昏迷著的樣子,我心下大駭。
不,我決不能讓爸爸就這樣死去。
我摸了摸自己滾燙的額頭,再次小心翼翼地朝四周望了望。
我飛快地把後麵的數字刪除,又敲了個2050年7月28日進去。
一切如常。
沒有人發現我!大概如那位判官所說,他們這兩天公休,隻有他一個人在上班了!
作案成功一次後,我的膽子大了起來,於是又點開了我媽媽的檔案。
袁碧琳,1970年8月19日生,卒於2052年11月13日。
這個不用改。
至於我叔叔姑姑他們,我才懶得改呢。
我沒有找到外公的名字,便點了下一頁,出現在第一行的是蘇錦涼。
沒想到還能找到錦涼。我心裏又小小的激動了一把。你不是總說你沒談過戀愛麼,我這就給你改一個大帥哥出來!
我正欲點開她的檔案,卻聽到一陣腳步聲在不遠處響起。
完了,準是判官上完廁所回來了!
我緊張得要命,抓著鼠標的手不知覺地就抖了一下,似乎點到了一個轉換時空什麼的按鈕,隻聽唰的一聲,錦涼的檔案就不見了。我正欲查看詳細情況,就見平頭小判官甩著手上的水一臉輕鬆的走了進來。
“弄好了啊?”他心情似乎變得極好,笑眯眯地問我。
“是……”我緊張地點了點頭。
他走到電腦前,朝屏幕上看了一眼。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嗯,點確定了啊?”他似乎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又直起身來,眼睛朝側麵瞟了一眼,“孟婆湯也喝完了呀?那我們走吧。”
什麼什麼!我剛才完全把孟婆湯這回事給忘了,我回頭看了看擺飲水機的那張桌子。
那隻雪白的小狗正蹲在桌子旁邊,意猶未盡地舔著舌頭,盡情地梳理自己身上長長的狗毛。
那個裝著孟婆湯的小碗已經見了底兒,空空如也。
頓時我眼冒金星,正在想著怎麼辦時,平頭小判官叫了我一聲。
“怎麼還站著?快跟我去輪回井啊。”
我回過神來,惡狠狠地瞪了那隻小狗一眼,在心裏把它碎屍萬段了個幾萬遍,卻也隻能歎了口氣,心不甘情不願地往平頭小判官的方向跑去。
小狗依然埋頭梳理自己柔順的狗毛。
那間機房的門外便是巨大的輪回井,平頭小判官停在門口,示意我往通往輪回井的橋上走。
“快點去吧,啊,早投胎我好早下班啊。”他開心地盯著我,轉身又進了機房。
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裏一陣翻江倒海,這可怎麼辦哪!
一個胡須一大把的老鬼站在橋的盡頭,他身旁有一塊古老且刻滿了許多文字的石碑。
老鬼看我走過來,慢悠悠地說:“你還有一次機會給你的親人托夢,想好了之後就告訴這塊托夢石吧。”
我點了點頭,站在石碑前仔細思考了好一會兒,我到底是托夢給媽媽叫她不用擔心呢,還是托夢給外公叫他保重身體?還是……
我突然想到,我似乎把錦涼的檔案不知道弄到哪裏去了。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差錯?
那位嘴裏冒白氣的白先生的話在我腦海中響起:“要知道,還有山海界、昆侖界……”
“快點呀!”老鬼看了看他的手表,又看我沒反映,急了。估計他也急著下班。
“哦。”我被自己的猜測嚇得冷汗涔涔,緩了緩神,我終於對石碑說道,錦涼啊,如果你……你身上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情,比如,比如時空出了什麼差錯之類的,你千萬不要怪我啊。都是我對不住你……
我說著說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老鬼又催促我道:“別囉嗦了。哭也活不過來的。還是重新開始的好。快跳吧。”
我站定了一秒,為我的那碗孟婆湯哀傷了一小會,然後縱身躍下。
我突然想起了許多曾經發生的事。
我還記得十五歲那年,外公發現我的性格變得十分封閉,不願意與他人交談,便毅然做出了一個影響我終身的決定,把我送去普高上學。
那天,一個留著長發,叫蘇錦涼的姑娘很熱情地跟我打招呼,全然不理會我那張讓人看了就生鬱氣的冰塊臉,一直拉著我幹著幹那,東奔西跑。
我胃病發作不想吃飯的時候,她總是蹦蹦跳跳地跑去食堂為我打來我根本難以下咽的飯菜然後逼我吃下去;我沒有來上課的時候,她的短信像是打雷一般把我的手機震得噼裏啪啦;我和楊安燁約會的時候,她經常會從草叢裏、大樹上、垃圾桶旁突然鑽出來,嚇我們一大跳。
我漸漸地從心裏接受了這個愛說愛笑瘋瘋癲癲的野丫頭,習慣了她做出各種各樣,曾經在我看來十分匪夷所思、或者莫名其妙的事情。
於是她成了我十六年以來最好的朋友。
另外,還有那個叫楊安燁、每次考試都排在我前頭與我搶第一的男孩子,在一個飄著大雪的日子裏,我成為了他的女朋友。
外公對我的轉變感到很是滿意,覺得我終於是有了一個十多歲少女應該有的快樂。
我還不斷地想起八歲那年的那個冬天,我和媽媽站在那張停了許多軍用大卡車的門前,她牽起我小小的手,叫我一個人要堅強,不要哭鼻子。
我哭得撕心裂肺,摔倒在雪地裏。
我還記得我的膝下有一隻螞蟻,它被我的膝蓋印出來的凹痕中的雪壓住了。它拚了命地在大雪中掙紮。
最後,它終於伸直了僵硬的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