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房間，寂心坐在綠紗窗前發呆，接下來做什麼呢？
    苦笑一聲，他心中一片茫然。千百年間，就這樣彈指而過，如白駒過隙，不留一絲痕跡。每天都在發呆中度過，找不到事可做，也無心去做，空蕩蕩得如天上的雲。自己是可有可無的吧，沒有誰是真正地需要自己，也無人可以證明自己的存在。
    憶不清過去，亦看不見將來。沒有路可走，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就如此刻，沒有想法，沒有方向，沒有目標。
    有一種從心底湧出的寒意，侵入身體裏。自己該往哪走呢？總是不明白塵世間熙熙攘攘，他們究竟在追逐些什麼，竟不肯停歇。可是相比之下，自己卻才是可憐的，無所求，也就無所獲嗎？好像，連自己也不需要自己了吧。
    曾經在想，人生如戲，開始，發展，高潮，最後不管你願不願意，總要結局，總要謝幕。然而現在看來，自己卻是一場獨角戲，世界無聲，沒有人懂得自己在唱些什麼，沒有開始，也就沒有結局，無疾而終。
    沂冥來時，就見到這樣一幅畫麵，男子恬謐地坐在窗前，憂鬱靜美，如懷春少女期待著遠方的情人跋涉千裏，隻為與自己相遇。“心兒。”他下意識喊道。
    寂心抬頭，發現昨夜被自己迷暈的男子竟出現在窗外。鷹眉輕揚，黑眸如墨，挺拔身姿，身著黑色長袍，腰間用金色錦帶一帶，顯得桀驁不羈。他有些不知所措，“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沂冥深深凝望男子小臉驚抬，錯愕的神情顯得慌亂而嬌羞，憑添一絲生氣和真實。“我來幹嘛，你猜不到嗎？”
    “不知。”寂心馬上想到他應該是介意自己弄暈他的事吧，可是來這幹嘛呢，他又想做些什麼呢。有些疑惑，卻在下一刻淡然，其實什麼自己都是無所謂的吧。
    “你到底是誰？”沂冥敏銳地捕捉到寂心眼神中的變化，忍不住問到，他想知道他的一切，他太不勝人間煙火，似欲乘風歸去，什麼也不留下。這到底是不是他欲擒故縱，別有用心？還是，他是真的無欲無求。若是，他又為何要來選妃呢，他應該知道後果才對。他究竟要的是什麼？
    “寂心。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寂心清楚地看見他眼中的懷疑，懷疑什麼呢？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絕對不放過任何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是他一貫的風格。“你究竟是從哪來的？”
    “我不想說。”
    “不想說？那說說你為何回來參加選妃大典吧。”黑眸閃過一道晦暗莫名的光，他繼續問到。
    “我的目的很簡單，隻是你會信嗎？”寂心直起身來和沂冥對視著。
    沂冥沉默不語，寂心看不透他心裏在想些什麼，也隻剩沉默。
    “說說看。”
    寂心心中一動，卻猜不出他的意圖，道：“在我不知道要做什麼的時候，有人給了我一個選擇，我便來了。”說罷，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子，隻見他如幽潭的眸子，把情緒藏得很深很深。
    “如果有人告知你去別的地方，你也會去？”沂冥有些惱怒和慶幸。慶幸的是他當時麵臨的是這個選擇，惱怒的是他隻是無意間來到自己麵前。他又暗自驚心，自己竟順著他的思路走了，完全沒有考慮他說話的真實性，好像潛意識裏就相信了他。這種感覺，是什麼？
    寂心見男子疑問道，突然生出一股惆悵，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本不會在意他人的眼光，如今竟會放在心上，這是塵世讓自己有心活著的感覺嗎？這是好，是壞？
    兩人各懷心思，隔窗而立。秋葉飄零，風弄無聲，不甚刺眼卻明媚的陽光打在零落的樹葉上，暗紅的屋簷上，空蕩的庭院裏，還有劃在兩個中間的窗台上。瘦骨嶙峋的樹的影影綽綽，倒映在兩人的臉上，眸子裏的光因而晦暗不明，暗波流轉，道不清人心。
    “也許，會。”寂心還是先開了口，他本就是無目的的遊蕩，又何必在乎去哪呢？何況自己也不懼任何地方，凡塵還有哪兒可以困住他呢。可是，情是什麼，他還是一無所知。
    沂冥想接著他的話說些什麼，可是要說什麼？挽留他留下來，還是建議他可以去別處看看，或是關於流濁秋的請求？
    又是相顧無言，百轉千回。
    “你知道我是誰嗎？”沂冥換了個話題。
    “不知。”他並不想用幽冥府的法術，所以不知。
    “我可是這沂衑的主人，你可以叫我冥。”沂冥暗暗揣測，他會是什麼反應，如果他是奸細怎麼會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他的眼睛告訴他，並沒有撒謊。
    寂心複仔細打量了會，回憶到確實是酷似的臉，隻是不見血腥，眼神沉練，像一把藏拙欲出的劍。此刻，他立在窗外，院落稀疏的梅樹成了天然的背景，一絲寒風，一縷清幽，襯得他瀟灑飄逸，卻隱隱夾雜著屬於帝王的氣勢。
    “你就是……”他頓了頓，那個老者就是他的父親吧，所以他就是那個被寄予了太多期望，經受了許多年苦難和磨練的人。寂心覺得舌尖莫名有些苦味，心也有些不舒服，卻說不上來是為什麼，“你會是天下的主人。”他認真道，不管是他父親的期望，還是他突然冒出的想法。
    “心兒對我這麼有信心，我自然不能讓心兒失望了。”沂冥冷俊的臉綻開了一絲笑容，因為這句話，他爭霸天下又有了新的動力。不再隻是負麵的想要卯足氣爭一口氣，獲得一個麵子，而是他的肯定，他的期望，他的信心。
    “心兒可願意留下來見證這一刻？”
    “我……”寂心心中一動，他想答應下來，可是還有那麼多地方他沒有去，隻是為了他，自己就留下來嗎？他還沒有思考清楚。
    “我需要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