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蘇澤失蹤了一晚，本以為陳起會焦慮地跑上街滿大街地尋找一個叫林棉的女孩，會焦慮地在家裏來回地不停地踱步，甚至會焦慮地跑去警察局報案。
    我向後退了一步，我們住兩樓，在我心裏，這永遠隻是我和陳起的家，不是三口之家。
    我笑了笑，又向後退了一步。身體仿佛飛起來般，我看見自己的靈魂愉悅地漂浮在上空，嘲笑著閉上了眼睛的自己。
    我不信，我實在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我討厭陳起對融融動手動腳，討厭融融對陳起嫵媚的樣子，這一切讓我不能呼吸。
    “棉棉，棉棉。”
    聽見叫聲，我迫不及待地睜開了眼，蘇澤黑得像熊貓似的眼圈在陽光下顯得極其可笑。
    “幹嗎？”我甩開他緊握住我的手，從被窩爬起來，裝作不經意問：“陳起呢？”
    蘇澤皺了皺眉，沉默了一會兒，指著窗外說：“在那裏。”
    我順勢看去，陳起和融融手牽著手在遠處的草坪上說著什麼，他把融融揉在懷裏，動作輕柔。
    “喂，你幹嘛老纏著我？”我轉過頭，假裝慎怒。
    蘇澤抿起唇笑了一下，笑得邪惡：“笨蛋。”
    “你才笨蛋。”我指著窗外的陳起和融融說：“你對我可以像陳起對融融那麼好嗎？你可以像陳起抱融融一樣把我抱在懷裏嗎？”
    蘇澤突然爬上床，把我揉在懷裏，充滿薄荷味的唇堵住我的，“棉棉，你是個壞蛋。”
    其實我隻是想問蘇澤，你可以把陳起從我心裏趕走嗎，這樣你才好住進來。
    我在空調房裏掀開了被子，看著自己白皙的腿上綁上的可怖石膏。單人病房裏安靜得可怕，透過窗戶我看見外麵的草坪此時似乎正在被烤焦，滾滾的熱氣從地麵中彌漫開來。但這一切灼熱都被這間白色的屋子隔開了，我出不去，他也進不來。
    拿過床頭的粉色書包，蘇澤在炎炎夏日跑去陳起的家拿來了書包，也拿來了行李。那裏不會再是我的家，盡管從前的陳起對我那麼那麼好。那晚的夜像一隻幹枯惡毒的手，把我掐得透不過起來。
    “腳還疼得厲害嗎？”陳起不知什麼時候走進來，輕輕關上門，再輕輕地坐在床邊。我拿起英語書含糊地應了一聲。
    “棉棉。”他拿走我的書，眉頭好看地皺在一起，似乎有話要說。
    “嗯？”我靠在身後軟綿綿的枕頭上，抬頭看著天花板。
    “看著我。”
    我搖搖頭，有什麼要溢出眼眶。白色的天花板不知被窗外哪裏的光線反射出的亮點照得明晃晃的，有些刺痛眼睛。
    “為什麼不？”陳起的聲音有些激動起來，原來他也是會生氣的，我突然又想笑，眼淚順著彎起的眼角滾落下來，落了我一臉。
    “蘇澤呢？我想他了。”這時我堅定地看著陳起的雙眼，那是多好看的一雙眼睛，它仿佛可以將我整個包圍起來。
    陳起剪著簡單的板寸，襯得一張原本就白皙瘦削的臉更加耐看。是啊，比任何一個明星都要好看的陳起，此時就坐在我麵前，用一種痛心惋惜的目光看著我。就像學校裏所有的師生，當我在麥克風麵前把隔壁的安小美罵得狗血淋頭的時候，他們也曾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
    可是蘇澤說：“其實那天我就在你們學校的圍牆外，我喜歡你的樣子。”這句話讓我惡心了好幾天，以至於每當我路過學校的圍牆時，都有一種嘔吐的衝動。
    “林棉……”我閉上眼睛，因為不用看也知道此時的陳起一定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我討厭這個。
    “隻要我成績好，不是什麼都可以嗎？”安靜的病房裏除了空調吹出的呼呼聲，隻有我寂寞的聲音在回蕩。
    因為小的時候陳起就說過，隻要棉棉的成績好，我什麼都可以答應。
    可是事實卻似乎並不是這樣。
    “你了解蘇澤嗎？你知道你現在才幾歲？”這個從我六歲起就一直充斥我耳邊的聲音，此時卻像一根根針，準確無誤的刺進我的心裏。
    “你知道我今年幾歲了嗎？”
    “十三歲。”他有些困惑，因為他並不知道我想說些什麼。
    我笑笑，希望他可以看見，“我已經十三歲了啊……就算隻有十三歲，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我睜開眼看著陳起，想要把我的所有所有想法都透過這個眼神告訴他。
    “我可以進來嗎？”門外響起柔柔的聲音，我收起眼神重重跌回床鋪不做聲。
    “進來吧。”陳起自作主張地放融融進來，我翻了個身不想再麵對他。
    “棉棉睡著了嗎？”
    “嗯。”
    “好些了沒？”
    “好多了，說話一句也不停。”我知道他在諷刺我，也終於明白他從前答應的那句話。
    我從來不會對融融這麼好。
    如果我早生十年該多好。我就不會讓融融有機會穿高跟鞋，不會讓她露出她細長的雙腿，也不會讓她叫我棉棉。
    身後融融輕輕地為我掖好被子，眼角更加滾熱。
    我是那麼寂寞而膽小的人。
    我可以做世上任何一件事，但那都和一個叫陳起的人無關。
    你有沒有試過那種感覺。當你在冰天雪地裏有一雙手擅自牽住了你的，然後溫暖你。最後又擅自放棄了你。那麼這個時候的你，該往哪裏走呢？
    這個問題，在蘇澤抱起我的時候，我終於明白。
    那就是，你需要另一個人重新溫暖你，他可以擅自溫暖你，卻不能擅自放棄你。因為他叫陳起，而他，是蘇澤。
    作者有話要說：考試終於考完啦。。昨天偷懶了一天今天就爬上來更文了。。前麵還看了《校墓處》，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