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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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地上空了的易拉罐,董皓月皺起了眉頭,微有怒氣地問:“這酒誰喝的?”他的目光頓也不頓地掃向梁亦,其實早就已經肯定了答案。梁亦不吭聲,算是默認。酒都喝到肚子裏了,董皓月再能耐也不會讓他吐出來。被董皓月盯得有點兒受不了,梁亦故意粗魯地吼出來:“兩罐啤酒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確實沒什麼大不了,但梁亦的舌頭卻有點兒大,腮邊也染上了紅暈,熏熏欲醉。這副樣子,顯見得是酒勁上頭了,迷糊不辨虛實,耍酒瘋前兆地幹活。
其實梁亦也是第一次沾酒,他本以為這啤酒的度數不高,自己雖然沒喝過,也不知道酒量深淺,但自忖一罐兩罐還是可以拿下的。他見過齊明喝酒,而且還是不要命的拚酒。(話說梁亦已經不記得齊明是因為他的緣故跟別人比酒了)自己相貌、學習、課業、人際關係什麼都比他強,怎麼可能在這方麵輸給他?而且老師也在,這個麵子絕對不能丟。殊不知人家根本就沒把能不能喝酒當回事兒,都是他自己杜撰出來的假想敵。他虎著連灌了幾口就已經知道酒精的厲害,那已經不是思維可以控製,也不是硬撐就能撐住的,小腦不聽使喚的感覺,很難受,自己確實沒有酒量。已經有些頭暈的梁亦突然又聽到齊明笑話自己,讓自己喝果汁,(其實我們的齊明同學是一番好意,怕他喝醉了出洋相)他麵子上就更加過不去了,勉強又喝了一罐,徹底崩潰。
“……”董皓月張口欲說酒不是關鍵,關鍵是你的年齡不到喝酒的時候。可是他想了想,還是作罷。打手勢招呼齊明坐過來吃飯,卻把梁亦晾在了一邊不聞不問。有句話叫自作自受,董皓月想讓梁亦明白,他自己做的事情,就要自己承擔後果,大事小事都一樣。
是的,他不知道梁亦也有這麼不講道理的時候。在他以往的印象中,這個學生會副會長是一位穩重、機靈、智慧的學生,應該是一個可以用道理交流的人。可是現在他能說什麼呢?梁亦明白地醉癱在地上,任性地目光就像個沒有稱心如意的孩子。自己的身份是老師,在學校裏有責任和義務教導學生,可是在課堂以外的地方,他更希望自己是這些孩子們的朋友,一個可以了解他們,幫助他們,取得他們的信任和認可的大朋友。董皓月還是那句話,該明白的你們都明白了,該懂的你們也都懂了,我要做的隻是創造出一個平台,讓你們充分地施展才華,成就抱負。
可是齊明按捺不住了:“要發酒瘋出去發,別在老師這裏出洋相!不能喝還灌那麼多,自不量力!”這話像打火石一樣‘噼啪’響,火星子點燃了梁亦這堆澆了油的柴火,回嘴過去就問候了齊明的爸爸媽媽。
梁亦本來就窩著一肚子火,他昨天好不容易約到了安琪,對方卻是一臉‘沒想到你這麼沒本事’的表情,怪他連話都轉達不清楚,對著他的耐心解釋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敷衍,完全不理會梁亦的關切之情。按道理講梁亦也沒有什麼可怨懟的,是他自己要大包大攬,拍胸脯說要幫人家,寄望在安琪麵前有個好印象,再一步一步通過安慰情傷的理由攻占安琪的心防。他本來是要好好安慰安琪,順便滅了她對董皓月的幻想,沒想到安琪卻告訴他自己不會放棄,一定要親耳聽到老師的回答。他計劃得好好,卻沒料到安琪並沒有表麵看起來柔弱。千算萬算,算漏了性格這一環。
梁亦心裏不是滋味兒,長這麼大還沒有人給他臉色,讓他委屈,就算是他想要討好的人。梁亦也不想再管她,自己的心思還亂的跟團麻似的:他已經不知道究竟為什麼要幫助安琪,好像所有的事都偏離了應有的軌道,控製不住地往兩處極端跑。自己就是這怪異軌道的開拓者,迷失在自創的棋局裏無法脫身。她既然自己要親自表白,那就由得她去吧!因為有一點是梁亦肯定的,董皓月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她。
齊明沒想到梁亦會爆粗口,氣得掄起拳頭來就要揍他,被董皓月愣攔了下來。
董皓月沒用手攔,用的是自己的身體。那一拳不輕,正砸在董皓月的後背上,‘咚’地一聲悶響,打得董皓月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剛剛發過燒虛弱的身子,根本禁不起齊明的拳頭,霎時臉色慘白,跪坐在地上。
“老師!”兩人異口同聲,搶著檢查董皓月的傷處。
等董皓月緩過來點,仍舊不能說話,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順勢坐直身子靠在牆上,放鬆了肌肉強迫自己緩慢地呼吸。他的胸腔一陣陣刺痛,像剛進行過高強度運動一樣,額頭上泛出細密的汗珠,背上更不用說了,一抽一抽地痙攣。
梁亦知道齊明這一拳是衝著自己來的,他早就繃緊了肌肉打算迎上去,沒想到董皓月眼疾手快地挺身而出擋在自己前麵挨了這一拳。梁亦本來以為齊明不會下狠手打自己,可看到董皓月的反應,他的怒火一下熊熊不可自製,想也沒想揮拳便往齊明臉上招呼。他們中間隔著董皓月,但梁亦手長臂展,還是讓他結結實實地掄在了齊明臉上。打完了還是不消氣,隨口就罵:“王八蛋!你他媽的有病啊!看清楚再打!”
齊明捂著臉頰不吭聲,他的神經全部集中在董皓月這兒,出手打了自己愛慕的人,他腸子都悔青了,伸手就想觸碰董皓月剛才被打到的地方,淚就在眼眶裏打轉。要不是梁亦也在,他真的就能不顧形象地哭出來。梁亦用力拍開他手:“別碰他!”順勢將董皓月摟在懷裏,輕輕揉著他的傷處,厭惡至極的表情對著齊明。齊明這一拳,何嚐不是打在梁亦的心尖上?
這場麵就像是兩個小朋友為了爭奪一件彼此都喜歡的東西互不相讓,撕扯的時候不當心把東西弄壞了。
董皓月苦笑,自己又一次靠在這個學生的懷裏,又一次狼狽不堪。他還記得在儲藏室裏梁亦跟他說了什麼,他更加忘不了梁亦對他做的事。他很別扭,不知道為什麼心跳突然變快,幾乎要從嗓子裏蹦出來。也許是剛才齊明的那一拳吧。
這頓飯吃得還真是艱難,到現在還沒張羅到嘴裏,反倒又受了重傷。齊明這小子也真實在,不知道他擂這一拳,使沒使出全力?想到這裏,董皓月稍稍抬眼看他,卻對上一對要哭出來的悔過雙眸,立刻背過氣去。被打的人好像還沒哭呢吧,怎麼打人的反而先抽噎起來?還是趕緊發出點聲音好讓他們放心:“沒事,剛才有點喘不過氣,現在可以了。”
梁亦的酒被這一嚇散了多半,他來了精神,又衝著元凶橫眉豎目,大興問罪之師:“你想打我是吧?來啊!咱倆出去單挑!”齊明這時候才聽進去幾句他挑釁的話,抬眼看他一下,不說話,臉色卻寒了下來,倆人算是僵住了。
剛才回來的路上齊明旁敲側擊地知道了董皓月在生病,高燒剛剛退下去,身體虛得很。自己剛才的拳頭是下了力氣砸向梁亦的,但他也多了點分寸,想著梁亦醉酒口不擇言,並不是真要他受傷,隻是想要教訓教訓他,打醒他的酒而已。他沒想到董皓月會挺身擋在梁亦前麵,他的動作之快,應該是沒有經過什麼思考的下意識舉動,齊明心中又是一痛,他,在保護梁亦。
“發什麼愣!趕緊把老師扶到床上去!”梁亦在這時發揮了他指揮者的功能,瞪起眼睛看著齊明,見齊明還是一臉苦相,他覺得還是自己來比較快,於是伸手穿過董皓月腋窩就要架他起來。董皓月急忙拒絕,示意自己可以站起來走過去。他確實需要躺一躺,現在自己坐在地上,就已經覺得天旋地轉。梁亦托著他的肘部,架著他走到床邊躺下,回頭惡狠狠地剜齊明一眼凶道:“弄點糖水來!”
喝了糖水,平躺著休息了一會兒,董皓月稍微好轉,又量了量體溫,沒有發燒他才安下心來。再看看掛鍾,已經晚上十點多了,本想趕兩個小朋友回去,但梁亦說寄宿生的門禁暑假會提早一個小時,已經進不去寢室了。齊明心裏知道這是梁亦在找借口留下,他才不會讓梁亦稱心,故作熱心地說:“要不你到我家去住吧。老師這裏地方小,他人又病著,你就不要再打擾了。我正好開車過來,你跟我回去吧。”其實心裏是這樣想的:等出了校門就把你扔進旅館自生自滅。(不要怪我們的小明同學,他隻是說氣話而已)
梁亦氣悶,他也早就看出來齊明是將破壞進行到底的意思,這小子不怕死,難道還由得他在太歲頭上動土?心裏一動說辭就脫口而出:“我看還是不用了吧,到你家去我還有命?你在老師麵前就要揍我了,到了你的地盤還不把我拆了?”這話聽起來像是在尋找老師的羽翼作為保護,其實是揶揄齊明發起邪火六親不認,連兄弟也打。齊明聽他這麼挖苦自己,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怒極反倒被氣笑了,“你明知道我不是這意思。”見他笑了,梁亦也憋不住笑了,本來倆人就沒什麼深仇大恨,“笑屁!瞅你那樣子!”
“嘿?!你來勁是吧?”齊明也開了,算了,順其自然。
董皓月看著他們,哭哭鬧鬧一陣子,好在最後破涕為笑。他想這回應該是徹底的雨過天晴,碧空如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