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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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亦有些忐忑,怎麼也想不到,董皓月會主動給他打電話,就在自己強吻了他的一個星期後。
這一個星期,梁亦承認是很難熬的。他在揣測董皓月的想法,雖然他之前非常肯定自己的魅力,但在做出了那些事情,見到董皓月反應後,他不再有把握。細想之下也合情合理,老師在那方麵又沒有喜好,怎麼會對一個同為男性的自己的學生發生興趣?就算他梁亦是天仙下凡,傾國傾城那也是他自己的事,老師不可能多看他一眼。他猶疑、徘徊、擔憂、否定,就是不知如何是好。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好幾次拿起電話要打給董皓月,最後還是因為不知道接通了以後說什麼而放棄。
董皓月給他打來電話的時候他剛好洗完澡,晨昏顛倒挑燈夜戰的他準備舒舒服服地睡個覺,以彌補通宵上網的疲累。聽到他的邀約,梁亦瞬間清醒,仿佛終年暗無天日的生活終於見到了曙光,他再也按耐不住,飛奔出門。
雖然董皓月邀請他出來的理由很奇怪,他說自己想去博物館轉轉,那裏正在辦一個古生物化石的展覽。基本上梁亦知道董皓月是個枯燥的人,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無聊,哪裏有人約會時去逛博物館的?一點浪漫氣氛都沒有。他聽到董皓月在電話裏的口氣有些生硬,很明顯是為了某些目的而不得不做的感覺。梁亦遲疑了,本來還以為他是接受了他,所以才會主動約他。想到這裏,他就更加想看看,這個木訥的大齡青年到底要用怎樣的方式拒絕他直白的求愛。
Z市唯一一個曆史博物館的門口,董皓月穿了件月白色的短袖T恤,一條淡青色的休閑褲,神情卻十分複雜。他已經站在原地等了將近半小時,博物館四周沒有什麼樹蔭,他在烈日下呼扇著手上的宣傳單散熱。這樣的動作好像並不能夠驅趕絲毫狠毒的熱浪,他的T恤已經被汗水浸濕。董皓月看看表,遲疑地朝公用電話亭走去。他想再撥個電話到梁亦家,如果沒人接,估計就是已經出門了。梁亦是一個寄讀生,父母的工作單位都不在Z市,他也是聽梁亦的班主任閑聊時說起的。這個學生脾氣很強,卻有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堅韌勁頭。他的自覺性很高,學習成績自然也在拔尖的陣營裏。因為跟同學的關係相處融洽,又性格開朗活潑,所以才會由班主任舉薦到學生會工作。總的來說,還是個很有發展前途的好孩子。
董皓月的這種想法和評估學生的姿態,已經持續了一個星期。梁亦的表白和行為確實讓他無力招架,不得不承認,他慌神了。因為一個高中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表白,他竟然有些恍惚。是太久沒有戀愛了嗎?他不是一個不敢直麵自己情感的人,當時初戀女友提出分手時,他就是一個人獨自努力麵對了。沒有像失戀的人那樣在朋友麵前買醉,沒有放不下地懇求對方的再次接受,更沒有尋死覓活地乞求對方一定要跟自己在一起。他很平靜地接受了,雖然到現在還是忘不了她,但是他知道自己挺過來了,他甚至開始佩服自己的定力和信心。將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婚姻隻不過是人生的一個階段,有很多人選擇了跳過這個階段,還是得到了成功和滿足。他堅信沒有誰離開了誰是活不下去的,所以他要很好的活下去。
‘咯啷’董皓月將一塊硬幣投入,已經爛熟於胸的號碼快速地被鍵入。電話響了十幾聲,直到機器裏發出提示說暫時無人接聽。董皓月知道梁亦已經出門了,放下聽筒走出去。梁亦住的學生公寓離市博物館並不遠,算起來他應該到了。說不定遇到什麼麻煩,如果他今天不能來,自己該怎麼辦呢?去看展覽還是回家?像蓄滿氣的皮球一下子被人戳破一般,董皓月耷拉下肩膀,百無聊賴地踢著路邊的小石子。他從小就喜歡這個遊戲,他還記得姐姐教他跳房子的時候,總是要撿一粒扁圓型表麵光滑的石子做擲子,這樣才能規定出跳躍的目的地。
“老師為什麼不買部手機?這樣我們就可以經常聯係了。”梁亦突然從背後圈住董皓月,這個動作讓他小小的整蠱心裏得到滿足。他就是喜歡看到董皓月窘迫的樣子,緋紅的熱度迅速蔓延至脖頸處,這個男人真正害羞起來的樣子會多麼的wu媚?他不敢想象。
董皓月先是一驚,之後便不露痕跡地側轉身避開他過分熱情的招呼。他看向他笑了笑,朝四周望了望,確定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將展覽會的門票遞到梁亦手上,快走幾步來到博物館門口:“上午的展覽時間快結束了,我們趕快進去吧。”
不等梁亦回答,便徑自走了進去。
梁亦想找出這個古板的大齡青年的行為模式,他就不能時髦一次嗎?都什麼年代了?現在就算是光天化日之下當眾接吻,也不會有人以為奇的!人們關心自己的愛恨情仇還尚顯無力,哪裏有那個閑情逸致來看你做些什麼?他搖搖頭,攥緊手裏的電影票,隨著那人的身影走進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