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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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的校園,格外安靜。偶爾有幾個學生穿過足球場,到相對較清靜的專門為畢業班準備的教室自習。一進學校正門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個小小的噴水池。學習期間,水池裏總是悠哉遊哉地遊著幾尾錦鯉。現在,放假了,池裏沒了水,錦鯉也不知都到哪裏去了,隻剩下幾片斑駁的青苔,黃黃綠綠地緊貼在池壁上。
“老師,齊明讓我來拿影片的母帶。”影片存放室裏開著空調,為了存放極易損壞的膠片,這裏常年都要保持恒溫。董皓月剛爬上架梯,就聽到梁奕在梯子下麵說話,他著實被嚇了一跳。幸好自己穩穩地抓住了梯子上的扶手,但心裏還是微悸。
“下次進來請先敲門。”董皓月淡淡地道,其實他嚇壞了。學校裏常常有些關於鬼怪的傳說,說得仿佛有人親眼目睹一樣真切。董皓月雖然不是個迷信的人,但怕黑是人的天性,從遠祖時期使然。
“對不起,嚇到你了吧?”梁亦明知故問。
董皓月還在奇怪他怎麼不用敬語跟自己說話,梁奕重複了一遍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哦!好的,……應該是在這一排。”董皓月抽出裝著母片的鐵盒,突然一個不穩,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仰著倒下去。驚呼一聲,他本能地將鐵盒護在胸前,脊背重重地摔在木質地板上。好疼!感覺到背部傳來的硬生生地扯痛,董皓月擰眉。幸好是木頭,要是水泥,這把老骨頭恐怕要散架了。
梁奕也被嚇住,一時忘了伸手扶他,回神過來,急忙道:“董老師,你沒事吧?”
董皓月的腳還卡在架梯的空檔裏,懷裏死死抱著鐵盒,閉著眼,緊皺眉頭。他這幅窘迫的樣子,梁奕又忍不住捂嘴竊笑了起來,隨即罵自己變態。就算再怎麼不喜歡老師,也不能這樣幸災樂禍。
“沒……沒事,腳踩空了。”勉強對梁奕笑笑,董皓月想掙紮著坐起來,但卻在單手撐地收緊腰肢的時候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天!不會是什麼地方骨折了吧?他這才想到自己的身體,剛才真不應該為了膠片不要命。
“我扶你。”梁奕蹲下,從後麵攬住他的肩膀,讓他半坐起來,靠在自己懷裏。
董皓月勉強抽回自己的腳,但這樣的姿勢極不自然,在稍微緩和了一些疼痛之後,他想起身,這個造型實在是很不文雅,萬一要是有其他人到儲藏室來,被撞見了可不是開玩笑的。他這些天已經因為唱歌跑調的傳聞,成了教務組的焦點,隻要是教工,見了他就讓他唱兩句。不過為了學生,他還是願意做些事情的。
董皓月自嘲地笑笑,為了擺脫梁亦的懷抱,他僵硬地把臉別過去,扭動起身體想站起來。
梁亦覺得有趣,這種小孩子般的扭捏,在一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小,實際卻已經二十有五的大齡青年來說,格外刺眼。但他又壞心眼地想要看看,如果不放開他,他接下來會怎麼做。於是梁亦不但沒有鬆開我,反而加重力道,鉗製住董皓月。
“你……放,放開我。”
董皓月的聲音輕微地回蕩在儲藏室,有一點點像小動物的哀鳴,乞求著他。這樣囁喏的嗚咽惹得梁奕突然覺得有些燥熱,喉頭驟然收縮了一下,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董皓月比他想象中單薄瘦弱得多。隔著薄薄的衣料,他能感覺出董皓月皮膚幹爽的清涼華潤。一個男人的皮膚,為什麼會如此讓人留戀?骨架輕小,腰部柔韌,身形雖然不高,但身材卻相當成比例,更別提那雙頎長的腿,在薄薄的布料下畫出完美的輪廓,簡直連女人都要含恨。梁亦發誓他隻是想逗逗他,便毫無痕跡看似隨意地把手搭在董皓月的大腿上。
董皓月被這種奇怪的舉動弄得很不舒服,他知道不能直說,處在青春期的孩子都有股叛逆的味道,越不讓他做的事情,他越執拗。他想擺脫梁亦的桎梏,也想拍掉他搭在自己大腿上的手,但他擔心梁亦惱羞成怒。董皓月輕輕移動一下,後背的傷似乎又在提醒他最好不要動。
“你知道安琪喜歡你吧。”梁奕不想再跟董皓月拐彎抹角。感覺到懷裏的人微微一震,他的心突然像堵了個東西,很不舒服。可他不能在董皓月麵前表現出什麼,於是他毫無意識地冷笑了出來。
“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董皓月扭頭瞪著他,白皙的皮膚被天井投射下來的一點點微光照得有些透明。梁亦的心猛跳了兩下,他深深吸了口氣。聽董皓月的語氣,似乎生氣了,並且非常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
“你喜歡她嗎?”梁奕明明知道,還是要窮追不舍。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董皓月冷言。他的眼鏡在摔下來的時候跌飛了,雖然眼睛瞪得又大又圓,但看不太清楚梁亦的臉。但他知道,梁亦在笑,非常戲謔的笑。
“我隻是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歡她。”梁奕的聲音突然溫柔了起來,帶著一點哀傷的腔調。他控製的很好,沒有留下做作的痕跡,又恰到好處地表示出自己惴惴的不滿。聽到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語調不對,董浩月也稍微放軟了些,以為是自己剛才的態度嚇到了梁弈。為人師表,為人師表,他一直這麼約束自己,為什麼今天會這麼失態?是因為在學生麵前跌倒嗎?可能吧,可能是覺得有點丟臉。
見董皓月沉默,梁亦迫不及待地回答他剛才的問題:“當然有關係!因為……因為……”梁奕突然哽咽得說不出餘下的話,他竟然哭了出來。孩子氣地用手揩著奪眶而出的淚水,一隻手還不忘緊緊鎖著董皓月的肩膀。像個為了爭奪玩具而鬧脾氣的孩子,脆弱得不講道理。
“因為我知道她喜歡你,我心裏不舒服。我嫉妒她,拚命地嫉妒她。為什麼她就能夠光明正大的對你表示愛意,我卻不行!我不甘心,我也喜歡你!”語氣剛剛好,表情也很到位。梁奕朝董皓月大吼,心裏在讚賞著自己的演技。他並不願意知道董皓月怎麼想,他也沒有義務傾聽董皓月的心聲,現在的他表白著已經演練多次的話,對於這個生物老師的揣摩,他雖然不能十拿九穩,但他明白作為一個優秀教師,跟學生發生戀情是怎樣的羞恥,董皓月的理智不會讓他觸碰這樣的事情,他甚至會在知道了對方的戀慕後,想方設法地打消對方的念頭。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董皓月已經放棄了掙紮,老老實實地躺在梁奕懷裏,直視梁奕的雙眼,說出的話異常冷靜,“你現在不但是在表白,還是跟一個同性表白。”沒等梁亦開口,董皓月又說:“清醒嗎?還知道我是你的老師嗎?”
這臭小子怎麼這麼囉嗦?!他怎麼能這麼踐踏他表白的心意!梁奕火大,已無暇顧忌這心意的虛實。他討厭董皓月用這種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看他,現在的他,隻想讓懷裏的人相信他的每一句話,想讓他用欣賞的眼光看自己,想讓他的視線再也離不開自己。
“這樣的話,你就會相信我是清醒的了吧!”
梁奕一手抬起董皓月的下巴,一手按住他交叉環抱於胸的雙手,吻上他的雙唇。
“嗚……”
董皓月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想躲開他的唇,想伸手打他,無奈下巴被製,雙手被擒。他隻能緊閉牙關,讓火熱的唇舌停留在兩片薄唇上肆無忌憚地索取、蹂躪。不像是戀人之間甜蜜的愛意自然表露,這動作更像是要將單方麵的情感硬塞進來一樣,霸道、侵略性十足、毫無章法的混亂、生疏卻又執著得自以為是。梁亦的吻在此刻變得異常粗暴、瘋狂,令人窒息。
董皓月不是沒有接過吻,他跟以前的女朋友曾真也有幾次接吻的經驗,那是美好的,甚至是超過了情欲的彼此溝通的方式。他不是主動的那一方,甚至有的時候曾真會很急切。董皓月知道那是為了討好他,為了讓他得到滿足和快樂。喜歡也許就是這樣,始於對於彼此的好感,憑借互相的關心才能維持下去。
嘴裏有些腥甜的味道,梁亦驚訝於自己的粗暴,迅速離開那片嫩軟的雙唇。糟糕!出血了。他還沒有學會如何控製,把董皓月的嘴唇咬出血了。有些懊惱,但梁亦沒有表現出來。他甚至有些別扭地跟董皓月道歉,他覺得自己真是笨蛋。
“你的話不像是真的,”微喘著,董皓月開啟那紅腫的唇瓣,“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你出去的時候,記得把門關好。”
把取出的母片放在梁亦手上,董皓月掙紮著站起來,有點跛地走出儲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