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為是周末。買蛋糕的比平常要多了一些。
    夏至航忙得滿頭大汗。到中午才鬆懈下來。
    翁晴看了一眼日曆，酸溜溜地說：“原來這幾天都是黃道吉日。訂婚的訂婚，結婚的結婚。哼。”
    常庭也是最近訂婚吧。夏至航默默地想。上回好像聽他這麼說。
    那時候常庭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私心裏還是希望他不樂意結婚吧。夏至航苦笑了一下。究竟還要掙紮多久，才放得開。
    “小航？”
    “嗯？”
    “想什麼那麼入神呢，你有電話。”
    “……”
    夏至航鼓了很大的勇氣，才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的女聲很甜美，但是夏至航聽得很難過。
    林妍說：“小航，幫我和常庭做一個蛋糕。”
    夏至航苦笑了一下，緩緩地道：“好。”
    “怎麼那麼沒精神，感冒了嗎？”
    “啊，不，沒事的，昨天剛搬出去，睡晚了。”
    “這天氣變換莫測的……”
    夏至航隱隱約約聽到了常庭的聲音。
    懶洋洋的，剛睡醒的聲音。
    夏至航的心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幾乎要哭出來。他可以想象常庭剛睡醒的樣子。
    甚至可以想象他們現在在同一張床上。
    林妍笑了一聲，罵道：“睡你的覺。”
    夏至航說：“林妍，我去幫你們做蛋糕。拜。”
    夏至航掛得很匆忙，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哭出來。
    林妍聽到斷線的忙音。輕輕鬆一口氣。
    林妍是個女人。心思細膩敏感的女人。對於夏至航對常庭的感情，她看得到七八分，但是確實隻是猜。
    常庭昨晚很晚才回來，睡到了中午。
    林妍和常庭約好了十點去看婚紗。等了許久，常庭始終沒出現，於是直接來了常家。
    然後在常庭床邊打了那通電話。
    林妍不是壞女人，但是常庭跟夏至航是不被允許的。她隻是想提醒夏至航。
    林妍把夏至航當成自己的弟弟，其實除了常庭，夏至航要什麼，她都可以讓。
    她也覺得委屈，一心一意地對待常庭。但是常庭呢。
    常庭也不是沒有出入過燈紅酒綠的場所，偏偏不與她行那等親密之事。
    就算他們一起逛街，常庭也會時常突然地買下某一件商品，對著她驚訝的眼神笑道：“你覺得這送小航怎麼樣？”
    常庭似乎隱隱約約也對夏至航有情。她怕。
    這不是一個好的苗頭。她必須把這個苗頭掐死了。連根拔起。
    她不敢對常庭說。萬一常庭是真的喜歡夏至航，她就成了點撥他的媒人。
    常庭暈乎乎地看林妍掛了電話。用被子蒙著頭，又睡了。
    林妍恨恨地咬了咬唇。
    估摸著夏至航不再可能接電話，泄恨似地又給夏至航發了條簡訊。
    夏至航站在林家大門口。
    三層的仿歐式建築。很豪華。很大。
    林妍找他來。說是想麻煩他一點事。
    夏至航猶豫了一下，轉身想走。
    但是林妍似乎知道了，開了門，衝他招手。
    夏至航愣愣地看著她，眉如遠山，眸似秋水。畫中走出來的一樣。
    出身也很高貴。
    然而最重要的還是，她是個女人。
    夏至航永遠也比不上。
    林妍笑著看他：“常庭今天忙。那你陪我去看婚紗吧。”
    “咦？”
    “怎麼？不願意？”
    “不……不是的。隻是……”隻是會很難過。
    “小航……”林妍乞求似地望著他。
    “……”被這樣看著。夏至航歎了口氣，“走吧。”
    林妍滿意一笑。把自己的車鑰匙扔給夏至航。
    夏至航一個下午都很難受。林妍換什麼衣服都很好看。
    跟林妍在一起，三句兩句談論的，都是常庭。
    “這套太俗了，常庭不會喜歡。”
    “常庭不喜歡藍色。”
    “常庭……”
    夏至航現在不想想常庭。
    他不是飛蛾，明知是傷害仍然義無反顧。
    他知道痛了。知道怕了。
    吃飯的時候去了一家日本壽司店。滿是清甜粘膩的糯米。
    林妍叫了一小瓶清酒。
    “小航，你是不是喜歡常庭？”
    夏至航愣了一下。他知道林妍可能看得出來，但是從來沒想過她會如此直白。
    林妍看他臉色漸漸蒼白起來，心下一沉。
    “小航，你知道。這不可能。”
    夏至航不說話，默默地收回倒酒的手。“我知道。”
    林妍盯著他的眼睛，慢慢地又道：“你早些了斷，對你我，還有常庭，都好。”
    “若是斷得了。我又何苦栽在這裏邊。”夏至航臉色蒼白，聲音也漸漸帶了顫。
    這種不得見人的戀情卻被人發現。連著那種一廂情願的不堪也一並被挖掘出來。現在自己就仿佛是這世間最肮髒的雜碎，痛苦無助。
    “小航，我們也是各有各的苦楚。難過的話，還是找個地方避一避……”
    “……我。”
    “真的，對你對我。都好。”
    “婚禮不去，會奇怪的吧。何況蛋糕……”
    “我不是好人。你也不想常庭知道你對他……而困擾吧。”
    “……對不起，我會好好想想。”夏至航慌慌張張地站起來就要走。
    這麼齷齪的心思，常庭知道了，會怎麼想。
    林妍看著他走出去，心裏卻不見安寧。
    “小航。”停在身邊的汽車降下車窗，常庭笑吟吟地望著他。
    “常庭。”夏至航還是忍不住對他笑，忍不住想給他所有的好。
    “怎麼今天這麼閑啊，沒去跟你的雞蛋麵粉打交道？”
    常庭又說：“吃飯了嗎？”
    “……沒。”果然還是想跟他在一起的吧。明明已經吃過了。
    常庭故作神秘地笑了一下，“帶你去個值得懷念的地方。”
    夏至航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承認他對“值得懷念”這四個字抱著無限遐想，幾乎把和常庭所有共同用餐過的地方都翻出來回味了一遍。
    常庭帶他來的地方卻是肯德基。(無良的典：我正在吃。常庭：死回去。)
    “給我兩份情侶套餐A。”
    夏至航愣了一下。耳根不知不覺就熱起來了。
    “喏，送你。”常庭一邊喝著九珍，一邊把送來的掛飾拋給夏至航。
    接過開心笑著的多樂貓。夏至航的心一下子就幸福起來。
    “長得跟你還挺類似的。”常庭斜著眼睛瞄了一下，漫不經心地說。
    “那這青蛙像你。給你了。”夏至航忍著笑，也拋了過去。
    常庭認真地看了看那隻青蛙，“這隻就叫小航，那隻貓就叫小至。真是好名字。”
    “不敢當，還是叫小庭與大庭為妙。”
    “不可不可。小航與小至，你們好~”
    ……
    “上去坐一下嗎？”
    “不了，這幾天挺忙的，不是順路遇見你，可能要隔挺久才能來看你的。”
    “這樣啊。是準備訂婚嗎。”夏至航心裏一痛。
    常庭看了看表，錯過了他悲傷的眼神。
    “也有一部分吧。”常庭笑了下。“走了。拜。”
    夏至航望著他離開。苦澀一笑，看著那隻多樂貓。
    “夏至航，你真是個笨蛋。”
    徹徹底底的大笨蛋。
    常庭送他的東西不少。當初下定決心搬離常家的時候。已經全部留在了常家。
    還自以為。這樣就是斬去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