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拉了惜筠坐在自己方才的位置上，尚凝以複又堆起笑來，“王妃長的真是好看，我倒是自小到大都沒見過如此水靈的妙人兒了呢。”
    “啊……”惜筠早已嚇的不知所措，呆呆看著尚凝以，滿目驚滯恐嚇。
    依舊留在原地福身的吟丞泠心底怒火中燒，她怎能演出如此一場好戲來，牙齒並在一處，實實不能受得住方才的侮辱，沒人要的丫鬟？把我賣到窯子裏？！你的如意算盤倒是打的篤篤響了！
    “怎麼？”尚凝以斜睨吟丞泠一眼，不屑吐字道，“你也下去吧，日後定不要讓我再見你，陰著臉反不成還把自己當主子？！唉，想來王妃也是好性情之人，討了你做丫鬟。”
    好一個一箭雙雕！
    惜筠呆滯半晌，實在消受不了這位涵妃的言辭，到不是著意於她，隻她出口光鮮亮麗的誇了王妃卻實實教訓著吟丞泠，此等聰明，不得不讓自己咽下喉間的唾沫，佩服地很。
    “涵妃……”待惜筠回神，猛的一聲噗通跪地，一作磕起頭來，“涵妃饒命，王妃饒命，奴才，奴才不過是個婢女，是婢女……”
    “嗯？”尚凝以眉毛挑到額處，重重糾結在一起，故作驚訝的看向惜筠，“王妃這是怎麼了？”
    不動聲響的韓墨卿坐在紫檀椅間淺淺蹙眉，看著依然躬身福身卻早已麵露不悅的吟丞泠不禁陰下臉，朝尚凝以冷道，“夠了。”
    夠了？！
    尚凝以正身深深吸了口氣，不啻遭了猛頭一棒，這還沒洞房胳膊肘就向著她了？！
    “是嗎？”尚凝以依舊不置氣，麵色沉靜，笑的雲淡風輕，斜斜瞥了吟丞泠一眼不屑道，“起來吧，少折我壽了。”
    接話的吟丞泠亦是沉著，緩立了身子，輕道，“謝涵妃。”
    “得了得了。”尚凝以一瞧她那裝得賢女淑德的模樣就覺得惡心，實在承受不住一個身子坐下支了額頭慵懶道，“你也坐吧。”
    本是小小浴室，隻容得一桌兩椅，屏風後麵的澡盆還突突散著水汽，看著尚凝以與韓墨卿端坐在檀椅之上，吟丞泠心底終是又泛了波瀾，既是讓她坐，又能坐哪？！
    “哦。”尚凝以似乎也意識到吟丞泠的羞怍，忙不迭堆起笑玩味道，“要不就坐那澡盆裏吧，裏麵還有你丈夫的體香呢。”
    “正室說話。”
    一旁的韓墨卿麵色寒寂，於這兩女人間他說不出的尷尬，隻現在淺淺開口，聲音不怒自威。
    “喲，你們可還要洞房？”
    尚凝以不屑一笑，看不出眼神內的生冷，抬眸看向吟丞泠依然笑，“王妃可是等急了吧。”
    “豈有急不急之說。”吟丞泠突地抬首，目光灼灼，如此戲謔，她卻是要堵她了。
    “本王妃比不得涵妃，日日皇宮與太子郎情妾意，想來王爺是個體恤之人，前陣子我身子不好便也沒來得及洞房，眼下，我卻是還在病弱之時，隻終是不忍再看王爺寂寥，隨應下這洞房之說，出於自己，卻也是想給王爺誕下子嗣了。”
    吟丞泠靜觀韓墨卿臉色，見依然不動聲響繼而走近尚凝以淺笑，眉目流轉，顧盼生情。
    “難成想今日涵妃來的巧，若擱上別人，還以為涵妃是故意攪了王爺的洞房花燭，給太子臉上抹綠呢。”
    一通氣下來，尚凝以氣的眼都綠了，你倒是好是狠毒，說起話來也不嫌閃了舌頭根子！
    言語裏，分明把尚凝以看作了一個不知羞恥的妒婦，而自己，亦是個堂堂賢妻良母型的瓊碩王妃！
    “喲，如此說來王妃倒是大義的很啊。”尚凝以狠狠堆了臉上笑，眼眸處深不見底，“幸是王妃沒多想，不然，連你家王爺都一並丟了人，傳到外人耳朵眼裏還以為你這個王妃無能，伺候王爺不周才勾引太子的女人呢。”
    “你。”吟丞泠輕咬唇絳，隻半刻卻又恢複下來，滿目柔弱相，“涵妃哪的話，這大半夜的趕來王府難不成給我講這一通廢話？”
    “呃……”尚凝以忽地楞了，大半夜的趕來，她何時想來了，隻現在腳底下站在王府的地界，她卻是百口莫辯了。
    “怎麼？”吟丞泠輕笑一聲，勾了嘴角斜睨，“涵妃還是來看我與王爺洞房不成？”
    “嘿。”尚凝以是越發堵心了，這是哪的話，讓我看你倆濃情蜜意，你倒真是知道怎麼惡心我啊。
    “那個……”尚凝以突地局促，王爺是王府的天，王妃是王府的地，而她現在站在他們之間還真真有點不知天高地厚的意味，實在不堪。
    “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韓墨卿忽地開口，聲音軟意，卻是擔心尚凝以回不了宮太子那裏不好交代，今晚此事，他心裏依舊猜忌，如此這般的尚凝以，他並未見過，隻是覺得，半年之隔，卻是又讓兩人離了半個天下。
    相見爭正不如不見，與他們，情何以堪？
    “倒是呢。”尚凝以猛然接下話來笑意雍容，抬首看了看天歎出一口氣來，“這都要寅時過了，想來，你們的洞房，卻是要耽擱了。”
    尚凝以笑著走近吟丞泠，眉目奕奕，“不過，王妃與王爺有的是時間，耽擱一日，也沒什麼吧？”
    吟丞泠麵色並不好看，千辛萬苦贏來的一日竟是讓她這般生生攪了去，任誰都會一肚子火氣，可是，她要見的，何嚐不是自己的怒火，她偏不讓她見！
    沉下氣來，吟丞泠亦回了一個百媚的笑，眸間流轉看了看韓墨卿複又對向尚凝以，不溫不火道：“當然，涵妃多慮了，奴家與王爺，有的是時間。”
    那個有的是時間，她卻是重重咬下去的，尚凝以的心思，她又何嚐不知。
    “那就好。”尚凝以稍頓，隻瞬間恢複麵色，淺笑依然，“你們繼續，我回了。”
    “恭送涵妃。”吟丞泠瞬時變了腔，那句恭送，擲地有聲。
    隻尚凝以不在意了，回身看了看韓墨卿，眼神處轉了又轉，終是狠狠攥了指尖踏步朝外走去，本就是他兩人的天下，她倒是來湊什麼熱鬧，自取其辱罷了！
    “路上，小心些，我派人將你送回去。”
    韓墨卿淺淺開口，看著尚凝以的背影，卻也不知再說什麼。
    “不用。”尚凝以亦是字字鏗鏘，句句煞寒，腳下並未做停步，兀自出門走遠。
    隻還未行至幾步，忽的聽到朱漆門旁小廝的稟報，讓自己直直似生了根般，動不得半分。
    “太子駕到。”
    一聲劃破天際的稟報，驚了樹上飛鳥，把沉沉的夜色都要震出繁絡來，晃蕩飄渺，懼顫浮沉。
    側室內的韓墨卿與吟丞泠亦是微微一震，彼此眼眸看向，韓墨卿忽的收回目光，起身負手出門，一氣嗬成，再不看身後半分。
    “這洞房，真新鮮。”吟丞泠冷笑，隻心底化出一絲波瀾，這尚凝以，還真不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