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回至昀涵宮，卻恍然發覺錦彥早已候在宮闈內，夕陽射影灑了滿身，淡淡的落寞。
    “恭迎太子。”
    書玥福身，在尚凝以身後重重行禮。
    “等多久了？”尚凝以淡淡開口。
    “不大一會。”韓錦彥笑了笑，溫潤清和。
    “嗯。”尚凝以錯過他的腰身，兀自走向紫寶圓桌間沏起茶來。
    “你又出宮了？”
    韓錦彥走近她，分和聲音直化柔了一彎碧水。
    “既是知道還問它作甚。”
    尚凝以抿口，直望了那杯盞內的茶水發愣。
    “凝兒。”韓錦彥淺淺蹙眉，“為了鳶若你還在恨我？”
    “臣妾不敢。”尚凝以重重出聲。
    “臣妾？”韓錦彥悶哼勾了嘴角，“半年前你亦是這麼稱呼，隻，你那一個妾字，有何涵義？”
    “臣妾……”尚凝以眸間閃爍，“無意，妾既是妾。”
    “你在乎太子妃位？”
    韓錦彥突地冷寂，直直盯了她，滿目柔殤。
    “在乎怎樣。”尚凝以低首，眼眸不曾抬起，“不在乎又怎樣。”
    “凝兒。”韓錦彥上前一把拉了她，緊緊攥緊她的腰身，“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模樣，就為了一個韓墨卿嗎？你可曾想過我！”
    “錦彥。”尚凝以抬首，麵色冷寂，“你扯疼我了。”
    “嗬，是嗎，我扯疼你了。”韓錦彥突地冷笑，目光灼灼，“我扯疼了你的身子，而他扯疼了你的心不是嗎！”
    “錦彥。”尚凝以突兀的打斷，隻是心底淺淺的灼傷，“不要再提他，我與他再無瓜葛！”
    “凝兒。”韓錦彥哽咽，喉間顫動，“放下不好嗎？你還有我啊。”
    還有我啊。那一句，是求嗎？
    尚凝以眸間閃爍，卻是，再說不出話來。
    “今日，母後讓我立太子妃。”韓錦彥看著她，淡漠下來，“言辭裏，是想讓我立鳶若。”
    “哦。”尚凝以無所動，“恭喜。”
    “真的恭喜嗎？”韓錦彥直直盯了她，“你不是不知，當了太子妃，你才有翻身的籌碼。”
    “籌碼？”尚凝以冷笑，“她的籌碼是你，是你的母後，是她身後的家族，是她的百媚千嬌，是她裝模作樣得來的可憐，而我，我的籌碼又是什麼？”
    “凝兒。”韓錦彥緊緊蹙眉，“鳶若沒你想的那麼……”
    “太子。”尚凝以猛地看向他，麵色煞寒，“臣妾不適，太子還是回吧。”
    “不適？”韓錦彥悶哼，“你就這般討厭我？！”
    “臣妾恭送太子。”
    尚凝以福身，重重低首。
    “你！”韓錦彥心裏直直的痛齪，眼眸處決然，“半年為期，我從未碰過你，隻覺你在我這會真的幸福，我給你的保護，絕不亞於他的。隻是，你的心裏依舊在疼，我覺不容忍！到此為止吧，你又何嚐體會的到我對你的疼惜。”
    偌大的宮殿裏，句句挫骨，風大起，悲戚嗚咽。
    “我既娶你。”韓錦彥稍頓，背身負手，決然舉步走至宮殿口，終是再言，“著涵妃，明日侍寢。”
    蕭殺了一切言語，尚凝以重重抬首看向，卻連個身影都不見得，身子惶然顫動，隻心底，痛的再無聲響。
    今日，怎下雨了。
    尚凝以淺淺抬首，看著窗外雨打芭蕉，梧桐輕拽不覺簌寂。
    “何事悲風秋畫扇。”
    尚凝以嘴角碎念，如極了一個孩子。
    “如若，我現在，年少不識，為賦新詞強說愁，多好。”
    “丫頭。”書玥端了早膳走近，眉目裏淺淺的心疼，“今日鴛黛閣開張，你還去不去？”
    “去。”尚凝以轉身，突地勾起嘴角，蒼白笑道，“怎能不去。”
    遣了林希跟著，他請來的姑娘，自是要好好看看。
    至半晌，雨晴。
    尚凝以著一身素衣，不顯華絡，卻也不失貴氣，儼然有一副架勢。
    “這三個字，用的王羲之的體法。”尚凝以笑看著新掛上去的牌匾，“如鵝輕擺，嫋嫋娜娜。甚好。”
    抬步進，一番醉意新景，歌舞笙簫，弦管樂奏。聲色犬馬，紙醉金迷。
    “辛娘今穿的張揚了。”尚凝以看著來迎的辛娘，眉目裏盡是雍容笑意，玩味道，“倒是有幾番風韻，隻是小心了祝昀打翻的醋壇子就好。”
    “尚姑娘見笑了。”辛娘楚楚綽約，羞澀起來，“快隨我去雅間，這倒是鬧了。”
    “嗯。”尚凝以點首，隨跟了她入內，落於人群間，不顯半分。
    闔門，辛娘便躬身福安。
    “涵妃。”
    “得了。”尚凝以擺手，趁著她還沒行大禮慌忙止住，“在外，喊我尚姑娘就好，日後亦不必多禮。”
    “是。”辛娘抬首，忽也淺笑起來。
    “林希啊。”尚凝以抿唇，“你倒是請來的姑娘呢？”
    “咳……”林希突兀，這可是整整搜索了幾日的窯子才得來的頭牌，心內自是有小小一番溫謹。
    擊掌合拍三聲，卻見內室間嫋嫋踱來數名女子，以扇半掩，各各風姿綽約，國色天香，傾城傾國。
    “好！”尚凝以大喜，直樂的瞅向林希，“不曉得你還有這招，果然厲害！”
    “這些女子。”林希倒是裝的依舊不動聲色，繼而道，“還會曲藝。”
    “嗯。”尚凝以點首，眉眼裏盡是悅色，“難為你了。作為獎賞，回頭挑出來個給你當老婆吧。”
    “呃……”林希麵色瞬時煞白，窘的直以手握拳，“咳咳……”
    還有這麼裳的？！
    “哈哈……”尚凝以齜牙咧嘴大笑，隻聲音再不似往前平潤，隻覺被壓的無處淒涼些。
    “吩咐下去。”尚凝以正身，立時又正經起來，“今日大擺筵席，裳酒千壇，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