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樣？”月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兀自擺弄著指甲道。
    “好一個是又怎樣。”尚凝以看著不可一世的月萌心內悲憤，一把扯了她胳膊狠道，“若是王妃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休想活過今日！”
    “你，你……”月萌臉色突變，諾諾看向尚凝以，“你威脅我？！”
    “哼，我不屑於威脅。”尚凝以亦冷笑起來，“害死程相千金，二品王妃，何必我動手。隻拿出一個身份你就死無葬身之地！”
    “我……我不怕！”月萌倒也來了底氣，說話義正言辭，“有墨卿保我，看你怎樣！”
    “墨卿？”尚凝以可笑的看著這個月萌，突然覺得她又好可憐起來，“墨卿的目的達到了，還真是謝謝你呢，不過，借刀殺人聽說過嗎？殺人滅口又聽說過嗎？”
    “你說謊！”月萌大怒，狠狠扯下自己胳膊，“一個賤貨，也配教訓我？！”
    “我說了，我不屑教訓你。”
    尚凝以看向月萌雲淡風輕，眉眼裏似一泓深不見底的湖水，波瀾不驚。
    內室。
    終是塵埃落定。
    悄無聲息的王府刹那間戛然而止，沒有聽到任何嬰兒的啼哭，尚凝以簌寂，但願王妃平安。
    自內室間走出大夫，尚凝以慌忙上前詢問，隻看了那人神情心底瞬時淡淡憂慮劃過。
    “怎麼樣？”尚凝以緊盯了大夫看，緊張的問道。
    “王妃暫無大礙。”大夫放下手中毛巾遞於旁側丫鬟，複看向尚凝以謹思道，“隻是，中間過程耽擱時間過長，王妃墮下孩子大出血，恐怕……”
    “恐怕什麼？”尚凝以隻覺手心裏的汗冒的更甚了。
    “恐怕，以後再不會有子了。”
    尚凝以呆若木雞般愣在那，心裏急促蹦跳著，一個女人若不能再生孩子意味著什麼，她比任何人都能體會的到程若蘭的心情，可是，大夫偏要給她這種結果，要讓脾氣擊凜的程若蘭如何承受？！
    “哈哈……”月萌大笑，聲音極度刺耳，像盡了一個癲狂瘋子，可是，她的笑裏，明顯的幸災樂禍，尚凝以比誰都聽得出。
    艱澀了腳步踏進內室，尚凝以看著床上暗自垂淚的程若蘭，再不敢邁進一步。
    “你給我滾，給我滾啊！”程若蘭看見尚凝以極度憤恨起來，衝著她扔枕頭，被褥，衣服，大罵尚凝以，眼神似要噴出火來，“給我滾！我再不要看到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為什麼不讓我生下孩子啊，你嫉妒是不是，你嫌他是墨卿與我的孩子是不是，你就是個毒婦，蛇蠍心腸！你好狠啊！滾！我再也不要看見你！再也不要看見你！……”
    尚凝以哽咽，後麵的話再也聽不下去，惶亂逃出內室，心裏漫過無數鉛條直抽的自己焚心挫骨，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要把她看成敵人，指甲深深嵌進肉裏，尚凝以終是落下淚來，為什麼老天要如此懲罰她，為什麼！
    正午的陽光泌泌瀉下一地的光澤，隻尚凝以覺得愈發的寒寂。
    狠狠抹了眼角處了濕潤，尚凝以走向王府大門，再也沒什麼了吧，所有人，所有事，那些過往，隻存於心底最絕寂的角落裏，永不翻出！
    頹敗著走近大門，尚凝以抬目，卻是看林希正將跨出門去。
    “林希？”
    尚凝以蹙眉，看著林希身後的兩個彪形大漢，緊張的問道：“你去哪？”
    “哦，去辦點事情。”林希落寞，卻裝似雲淡風輕對尚凝以淺笑。
    “辦事情？”尚凝以眉心重重凸起，“用拿包袱？用，跟著他們？”
    尚凝以看向那兩人，再回眸看向林希，複想起方才的事，不覺心底跳的厲害。
    “你去哪？！”
    尚凝以瞪了眼眸重重地問。
    “回家。”
    半晌，林希終是一字一字說出聲來，隻音色裏夾雜了太多空寂與淒傷，連尚凝以都聽的心裏寒懼。
    恍然。
    尚凝以緊蹙了額頭，跑上前一把拉住其中一個大漢的手，哭訴道：“勞煩大哥等上一等，我去去就來，讓林希再等我一會子可好，謝謝大哥，謝謝大哥了。”
    尚凝以不斷點頭，隻看到林希苦澀，忙製止住喊道：“起來啊，沒用的，沒用的！”
    “啊，不行，不行……”尚凝以嘴角一直碎碎念著，惶亂的轉身直往書房跑去，腿腳因了心底巨大的恐懼而變的酥軟打顫，隻尚凝以暗暗提力跌跌撞撞的一路跑到書房，猛地推開房門撲倒在地，大口喘著粗氣。
    “哦，李公公，內室丫鬟不懂規矩，見諒。”韓墨卿看了尚凝以一眼，兀自對一個中年男子說道。
    “嗯，以後要好好管教才是。”那李公公翹了蘭花指，狠狠的看向尚凝以，“如此機密時候，也是一個丫鬟說進就進的。”
    “嗯，我以後自會管教。”韓墨卿聲音依舊透出層層寒意，直震得書房亦冷寂三分。
    “那王爺忙自個兒的，咱家先告辭了。”
    說罷那李公公便抬腳出門，臨走不忘瞥了尚凝以一眼。
    “起來吧。”
    韓墨卿看著走遠的李公公，轉身對尚凝以輕道。
    “可不可以不殺林希。”
    尚凝以不動，兀自跪在那裏，眼神中滿是訴求。
    隻韓墨卿略微蹙眉，拿起手中的毛筆批起文案來。
    “求求你，不要殺林希。”尚凝以早已滿麵淚痕，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你看到他們了？”
    韓墨卿輕將筆尖一點，便抬手換了另一副文案。
    “是，我看到了。為什麼？”尚凝以直直盯了韓墨卿看，“為什麼要殺他？！”
    “他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什麼東西不該看？”尚凝以狠狠嘶喊起來，“太子文書，還是你的罪狀？！”
    稍稍頓了一頓，韓墨卿執筆的手停在半空，隻不消半刻兀自又朱批起奏折。
    “不要殺他好不好，不要殺他好不好。”
    尚凝以跪著靠向韓墨卿，滿眼絕寂與失望。
    “假若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那麼我告訴你，我也知道。我知道文言就是太子，知道我是罪臣尹沅緔之女，知道我爹因犯了叛國之罪而誅九族，知道沈娘就是一手把我帶大的奶娘，知道……”尚凝以哽咽，任淚水決堤在韓墨卿衣曳下，久久，尚凝以終是艱澀張口，“知道是你害死了我全家一千三百八十口……”
    再也忍不住，尚凝以抱膝痛哭起來，還有什麼能讓自己如此支離破碎。自己最愛的男人親手毀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毀了全族人的性命。尚凝以嗚咽，她不想說，真的不想，隻怕說出來就是事實，隻怕說出來自此和韓墨卿便天涯陌路，成為仇敵彼此對峙，她永遠不想這樣！可是，今日看林希的表情，看韓墨卿的神態，她分明覺得，自己真的猜對了，真的就如那般，她與他，必有一死，必有一傷！